周觉的指尖刚触到那枚铜质徽章，掌心便像被烫了一下。
不是灼烧的痛，是某种更古老的震颤，顺着血脉往骨髓里钻。
他看见金光突然暴涨，刺得眼皮发疼，再睁眼时，已经站在了一片纯白空间里。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界限，只有一张深褐色木桌横在中央，桌上摆着镀银的鸽笼、缀着流苏的丝巾、还有半枚缺了角的硬币——那枚硬币的纹路，和他一直攥在掌心的"周母"硬币竟有七分相似。
桌后坐着个模糊的身影，像是被雾气裹着，可声音却清晰得像敲在瓷盘上："欢迎回来，孩子。"
周觉的后颈瞬间绷直。
这声音他听过，在记忆裂缝里若隐若现的，那个说"你是钥匙"的陌生男人。
他喉结动了动，硬币在掌心硌出红痕："你是...初代执律者？"
身影的轮廓晃了晃，雾气散了些，露出半张脸——眼尾有颗红痣，和千面张老魔术师书房里那幅泛黄照片上的人重合了。"比我预想的早了三个月，但很好。"对方指节叩了叩桌上的鸽笼，"你的意识残留，是我留给后来者的火种。"
周觉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前一刻零觉崩解时说的"意识残留是被种下的"突然炸响，他猛地抓住桌沿："所以那些记忆重构...那些旧巷里的梧桐叶、母亲的檀香，都是你埋的线索？"
"是，也不是。"初代执律者的手抚过丝巾上的金线，"系统用意识残留收割执念，我便在残留里种了反骨——它能识别非人类意识，能绕过系统封锁，甚至能改写规则。"他抬眼时，雾气彻底散了，眼底泛着和徽章一样的暗红，"但激活它需要代价，你那位机械师朋友已经追来了。"
话音未落，纯白空间突然泛起涟漪。
沈舟的怒吼像劈开玻璃的尖刺："周觉！你到底藏了多少事？"
周觉转头的瞬间，看见沈舟从空间裂缝里挤进来，机械臂的齿轮咬得咯咯响，左眼的机械镜片裂了道细纹——那是方才冲向林浅投影时被镜刃划的。
他怀里还抱着半块镜面碎片，上面跳动着蓝色数据流，正是元界系统的标识。
"我在重构镜影时，发现你的意识残留里有不属于副本的代码。"沈舟的机械臂抬起，指向周觉眉心，"你说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但你自己，根本就是规则的一部分！"
周觉的呼吸顿住。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下撞着肋骨，撞得记忆里千面张的话往外涌："魔术的第一原则是误导，让观众的眼睛追着鸽子飞，就看不见我往帽子里塞兔子。"他的拇指摩挲着掌心硬币，突然笑了："沈工，你看过我变魔术的。"
沈舟的机械臂微微一滞。
"那次在幻戏斋，我用丝巾变玫瑰。"周觉慢慢后退，脚尖点过地面的某道隐形纹路——那是初代执律者方才用眼神示意的激活阵，"你盯着丝巾的褶皱，猜我把花藏在袖管里。"他的手指突然攥紧硬币，往空中一抛，"可真正的玫瑰，早在你数丝巾层数时，就种在了你的机械臂齿轮里。"
硬币划出银弧的瞬间，沈舟的机械眼突然闪过一串乱码。
他下意识去抓那枚硬币，却在触到的刹那，看见一段记忆在视网膜上炸开：
暴雨夜的旧仓库，周觉被按在镜面墙上，系统的电子音刺耳作响："交出意识残留，否则抹杀所有队友。"他鬓角滴着血，却笑得像朵带刺的花："要杀就杀，但他们永远不会知道，我才是你们最怕的钥匙。"
"这不可能..."沈舟的机械臂垂了下来，镜片后的瞳孔剧烈收缩，"你当时根本没..."
"第二原则是隐藏。"周觉趁他分神，脚掌重重碾过激活阵中心，"藏起真正的目标，藏起致命的后手。"纯白空间突然亮起金色纹路，从地面爬到他脚踝，再缠上手腕，"你以为我在解释规则，其实我在等你发现异常；你以为我在伪造记忆，其实我在激活火种。"
初代执律者的声音混着空间震动："第三原则是反转——现在，该你看见真相了。"
周觉的意识突然被扯成碎片。
他看见无数数据流在眼前飞过，听见系统指令像蜂群般嗡鸣："检测到异常意识...启动清除程序..."可那些指令触到他眉心时，竟像雪落沸水般融化了。
他的指尖泛起微光，不是元界的冷蓝，是记忆里母亲檀香的暖金——那是意识残留彻底觉醒的颜色。
"我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们了。"周觉对着空气轻声说。
他能感知到，不远处的林浅正抱着投影里的自己发抖，白芷的银饰在为她输送安抚信号，而零觉崩解后的数据流里，有几缕正在往某个黑暗角落汇聚。
"记住，真正的敌人，从来不在副本里。"初代执律者的身影开始消散，桌上的魔术道具纷纷化作金粉，钻进周觉眉心，"徽章融合会有后遗症...但这是你成为钥匙的代价。"
空间开始崩塌，像被揉皱的白纸。
周觉最后看见的，是沈舟机械眼里的怀疑退成迷茫，是初代执律者消失前的红痣一闪，还有自己掌心那枚硬币，此刻正泛着和徽章一样的暗红，像一滴凝固的、即将滴落的血。
意识回笼的瞬间，周觉猛地捂住太阳穴。
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钻，像无数小针在挑神经——是徽章融合的后遗症，初代说的代价。
他听见林浅的惊呼近在咫尺："小觉！
你流鼻血了？"
沈舟的机械臂悬在半空，没了方才的锋利："刚才...我好像做了个梦。"
白芷的银饰突然烫得她缩手，却笑着把帕子递给周觉："你眼睛里有光，和徽章一样的光。"
周觉擦了擦鼻血，硬币在掌心发烫。
他望着房间中央已经消失的徽章位置，听见意识深处有个声音在低语：真正的敌人，不在副本里。
那会在哪里？
是现实里突然消失的魔术道具，是现实里出现的副本NPC，还是...
"先出去。"周觉扯了扯嘴角，把硬币收进衣袋，"出去再说。"
他没注意到，自己的影子在地面上扭曲了一瞬，有一道暗红纹路，正顺着影子，爬向墙角那片未被清理的镜面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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