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觉的意识在白光中翻涌时,最先抓住的是胃部的坠胀感。
像被无形的手攥住脊椎倒提起来,五脏六腑都在往下沉。
等他勉强睁开眼,入目的已不是破碎的星图,而是一片灰雾弥漫的空间——或者说,根本不能称为“空间”,更像被揉皱的画布,浮着细碎的光斑与扭曲的影像:有镜面迷宫里的水晶柱残骸,有记忆剧场褪色的幕布碎片,甚至还有一片带着焦痕的、属于现实中幻戏斋的青瓦。
“咳……”他扶着发疼的太阳穴半跪在地,袖中突然传来灼烧般的触感。
镜面硬币在掌心震动,边缘的暗纹泛着幽蓝,像是某种生物在试图传递信息。
周觉低头盯着那枚硬币,师父临终前的温度突然涌上来——老人布满茧子的手攥着他的手腕,硬币被按进掌纹最深处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不是道具,是钥匙。”
“钥匙……开什么的?”他对着空气轻声问,声音撞碎在漂浮的记忆残片上,激起一圈圈波纹。
那些残片里有他第一次变砸的鸽子魔术,有沈舟调试义肢时飞溅的火花,甚至有奥米伽最后那句“别忘了”的尾音。
周觉突然意识到,这里的每一片碎片,都是他经历过的副本与现实的重叠投影。
“不是终点……”他抹掉嘴角的血,硬币的震动频率突然加快,“而是另一个迷宫。”
话音未落,周觉的指尖已经摸向腰间的皮质卡袋。
那是老魔术师用旧戏服改制的,里面整整齐齐插着三十三张不同功能的魔术卡——这是他在元界里唯一能依赖的“武器”。
抽出一张边缘泛金的“错位感知卡”时,他想起三天前在记忆剧场,秦牧被数据洪流卷走前喊的那句话:“记忆是有惯性的!它们会沿着最深刻的轨迹流动!”
卡片贴在最近的记忆残片上,灰雾瞬间被撕开一道细缝。
残片里的幻戏斋老墙开始流动,像被按了快进键的胶片,最终凝结成一条由半透明残影铺就的小径。
周觉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能感觉到小径下有稳定的意识流在涌动,像地下河般发出沙沙的声响。
“惯性……”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站起身时脊背绷得笔直,“师父说过,走观众最不可能注意的路线。”
小径延伸的方向飘着几团扭曲的黑雾,那是意识漩涡——他在时间囚笼副本见过类似的东西,被卷进去的人会永远重复某个记忆片段。
周觉侧身避开最近的漩涡,靴尖刚碰到小径边缘,背后突然传来空气被割裂的声响。
是剑。
周觉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没回头,身体却先于大脑做出反应——这是十年魔术训练养成的肌肉记忆:当观众的注意力被左手的鸽子吸引时,右手必须在0.3秒内完成藏牌动作。
此刻他的右手精准地扣住卡袋第三张卡,同时向左急转半步,避开了从后颈刺来的锋芒。
“破坏平衡者,必须清除。”
声音像被塞进了碎玻璃的留声机,重叠着至少七种不同的音调,有男有女,有机械音也有沙哑的人声。
周觉转身时,看见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立在五步外,他的脸被黑雾笼罩,唯有无底深渊般的双眼泛着冷光,手中的长剑由流动的数据碎片凝结而成,每道裂痕里都渗出暗红的光——那是奥米伽的管理意识。
“黑曜。”周觉的喉结动了动。
他在林浅的笔记本里见过这个名字,写在“最高危执律者”那页,旁边画着三个感叹号。
传说他是所有失败的管理意识融合体,像块永远填不满的黑洞,吞噬一切破坏规则的存在。
长剑再次劈来,带起的气浪掀翻了周觉额前的碎发。
他没躲,反而迎着剑锋抛出一张“空白卡牌”——这是用元界最基础的数据体制作的,能反射70%的视觉信号。
黑曜的脚步顿了顿,显然被突然出现的“第二个周觉”干扰了。
趁这间隙,周觉半蹲着滑向左侧,指尖在地面的裂缝里快速一按,一枚银色的“镜像纽扣”被嵌了进去。
“魔术三原则:误导、隐藏、反转。”他背贴着一面漂浮的记忆残片,声音平稳得像是在变戏法时说台词,“您现在看到的,是误导。”
黑曜的长剑刺穿了空白卡牌,数据碎片如血珠般溅在灰雾里。
他的瞳孔突然收缩——地面那枚纽扣开始发光,像块磁铁般疯狂吸收周围的能量。
周觉能感觉到,黑曜体内的管理意识正在被拉扯,那些暗红的光顺着纽扣的引力线抽离,在半空形成一张扭曲的网。
“你……”黑曜的声音出现了裂痕,“用能量波动做饵?”
“隐藏的是饵的本质。”周觉摸出第二张卡,拇指在卡背的暗纹上快速摩擦,“纽扣吸引的不是能量,是执念。”
裂隙深处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震颤。
灰雾被撕开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无数光点从中涌出,最终凝结成一个半透明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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