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口气幽幽的，“也就这几年了，你奶奶糊涂，我放不下她。”
沈珒顺着老头儿的话说：“我去问问，看姑娘愿不愿意。”
老头儿笑笑，“别勉强人家。”
沈珒蹲下来，头伏在爷爷膝盖上。
老头儿伸手抚摸沈珒的头发，干瘪蜡黄的手指穿过沈珒的发丝。老头儿说了一句：“誉儿，别恨你父亲。”
沈珒低着头，没有回应。
老头儿忽然用另一只手握住自己的手腕儿。沈珒感受到插在自己发间的手指正在颤抖。
沈珒点头，低声回应：“知道。”就是恐怕会让您遗憾了，他这一生，可能都不会有孩子。
从疗养院出来，沈珒心里特别堵。疼他的人老了、糊涂了、佝偻了，如今………沈珒不敢想。
他答应老头儿不恨父亲，他能做到。不恨，只是不亲近罢了。
沈珒4岁不到就被父母送走，那时候他个头儿刚比板凳高点，吃饭够不着桌子。刚去机关幼儿园时，因为说话带口音而被别的小朋友嘲笑，沈珒还跟人家打架。不到四岁的小孩儿，对打架斗殴倒是很有天赋。沈珒他大伯带着他挨家挨户去给人家赔不是，被揍的孩子里就有贺正骁跟姚思安。
沈珒跟姚思安结了仇，直到上了小学，两人还时不时动手。董春莹为了缓和两个孩子的矛盾，特意认姚思安当了干儿子。每次回来，有事没事就把两个孩子往一块凑。次数多了，俩孩子也看对眼儿了，成了好兄弟。
在沈珒的童年记忆里，他父亲的形象是十分模糊的。每年可以见到的次数，屈指可数。母亲倒是会常常返京看他，但大部分时间，还是会留在父亲的驻地。
沈珒的记忆里，大伯更像自己的父亲。青春期时，男孩儿的胡子疯长，大伯会很耐心地教他刮胡子，而他父亲看到十四岁的儿子，只是感叹了一句：“嚯，长这么高了。”
也因此，在他父亲提出让他考军校，进部队时，叛逆心作祟，偏选了商科，走上了他大伯的路。沈修远知道沈珒改了志愿勃然大怒，一个大耳瓜子乎上去，沈珒鼻子出血。
这样的事情后面还发生过几次，最严重的那次莫过于知道自己儿子因为女人跟人打架斗狠，还折了人家一只胳膊。
沈修远得到消息后，将沈珒软禁在家里，抄起马鞭将沈珒抽了个半死。要不是董春莹拦着，估计他儿子要送ＩＣＵ去。
这样一个父亲，沈珒能不恨，已经算是以德报怨了。偏在婚姻上，又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沈珒很清楚，她母亲只不过是他父亲的代言人，真正在幕后操纵之人，还是他的父亲。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父子俩原本就不亲厚的情分，就像珠穆朗玛峰顶的空气，稀薄到聊胜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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