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着浓烈的咸腥和一股若有似无的甜腻恶臭,刀子般刮过渔村残破的断壁颓垣。月光惨白,泼在那些朽烂的木梁和塌陷的屋顶上,竟反射出一种诡异的、如同腐尸花粉般的磷光,星星点点,闪烁不定,像无数窥伺的鬼眼。村口,那根歪斜得几乎要折断的粗木桩,如同一个被遗忘的墓碑,深深钉进潮湿的沙地里。木桩表面,一个刀劈斧凿、歪歪扭扭的“陆”字,早已被海风和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却倔强地留存着痕迹。更刺眼的是,一截乌沉沉的、布满倒刺的幽冥殿锁链,如同毒蛇的残骸,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硬生生钉穿在“陆”字的上方,锁链末端还在微微震颤,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
哗啦——哗啦——
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不远处的礁石滩。一块巨大的、被海水冲刷得光滑黝黑的礁石上,云织月枯瘦的身影蜷缩着,像一片随时会被海风吹走的枯叶。她原本如瀑的雪白长发,此刻大半已化为灰烬,仅存的几缕也失去了光泽,被她用颤抖的手指死死缠绕在三枚布满古老裂纹的龟甲上。龟甲表面,暗红色的卦纹如同活过来的血管,随着她每一次急促而艰难的呼吸,明灭闪烁。
她干裂的嘴唇无声翕动,每一次开合都牵动着脸上深刻的皱纹。燃烧寿元带来的淡蓝色光焰,微弱地笼罩着她,将她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在冰冷的沙滩上。那影子并非人形,而是随着浪涛的节奏,在沙面上诡异地烙刻、延伸——赫然是一幅巨大而破碎的北斗七星图!前六颗星位裂痕清晰,唯独那第七颗“摇光”星位,裂痕深处并非沙粒,而是一片深邃的、不断扭曲碎裂的星空虚影——陆昭雪的命星正在其中,被一个狰狞咆哮的九幽令图腾死死绞缠、撕扯,发出无声的哀鸣!
“咳…咳咳……”云织月猛地咳出一口带着冰渣的黑血,血沫溅在龟甲上,瞬间被卦纹吸收。她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第七星位那片碎裂的星空,瞳孔因极度的痛苦和某种决绝而收缩。“坎位生门……”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耗尽心力,“……在东北……三十里……”
话音未落,她枯瘦的五指猛地收紧!
咔嚓!
三枚承载着沉重天机的龟甲,在她掌心瞬间化为齑粉!尖锐的碎片深深刺入她早已血肉模糊的掌心,暗红的鲜血混合着龟甲碎屑,如同粘稠的墨汁,被她狠狠按在怀中那面布满蛛网般裂痕的卦盘中央!
嗡——!
燃烧寿元的蓝光骤然暴涨,如同回光返照,强行将那命星崩裂的惨烈景象暂时压了下去。刺目的蓝光不仅照亮了她身前翻滚的海浪,也瞬间映亮了身后五步之外,一个无声伫立的身影。
陆昭雪静静地站在那里,碎金色的瞳孔在强光下收缩如针尖,清晰地倒映着云织月此刻的模样——那几缕缠绕龟甲、正在燃烧的灰白发丝间,几块刺眼的、如同霉斑般的灰黑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更让她心头剧震的是,自己腕间那三根由《百草诀》寒气凝结的冰针,此刻竟不受控制地发出嗡鸣,针尖闪烁着幽蓝的光芒,与卦盘上刚刚被蓝光强行掩盖的、属于她命星的裂痕轨迹——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哼。”一声粗粝的冷笑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铁十七魁梧的身影如同铁塔般矗立在村口那根歪斜的木桩前。他那只新铸的、还带着炉火气的匕首,被他用尽全身力气,“噗嗤”一声狠狠扎进木桩上“陆”字刻痕旁边的裂缝里,直至没柄!
滋啦——!
匕首的金属与朽木摩擦,溅起几点火星。更刺耳的是噬灵草毒液从匕首与木桩接触处腐蚀出的声音,缕缕带着刺鼻腥气的青烟升起。
铁十七那只被毒液反复侵蚀、掌心溃烂见骨的右手,猛地抬起,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狠劲,狠狠按在了那个模糊的“陆”字刻痕上!粗糙的木刺深深扎进他掌心的烂肉里,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个字,嘴角咧开一个扭曲的弧度:“八岁刻的字……真他娘的丑……比老子身上这些烂疤……还丑一万倍!”
就在他掌心溃烂的血肉与那个“陆”字接触的刹那——
嗡!
他后背尚未完全消退的北斗噬灵阵青紫纹路,如同被浇了滚油的毒蛇,瞬间暴起!刺目的血光从他掌心与木桩接触处爆发,如同泼洒的醉红楼胭脂,带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甜香和毁灭气息,瞬间将整根歪斜的木桩染成一片妖异的猩红!那猩红的光芒如同活物,在木桩表面扭曲、蠕动,勾勒出一个更加巨大、更加狰狞的北斗阵图虚影!
铮——!
几乎在铁十七触发木桩异变的同一瞬间,夜无痕腰间的星图匕首发出一声尖锐到刺破耳膜的厉啸!鞘口火星迸溅!他灰色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象,并非扑向铁十七或木桩,而是闪电般扑向礁石滩另一侧几块巨大礁石形成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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