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星骸荒原上,死寂如同凝固的沥青,死死糊住了每一寸空间。风呜咽着刮过巨大的青黑色岩石,卷起细碎的冰碴和尚未干涸的暗红血沫,带来刺骨腥气。陆昭雪半边脸颊依旧覆盖着狰狞的幽蓝冰霜,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脖颈霜纹撕裂般的剧痛,意识在深不见底的寒潭边缘沉沉浮浮。耳边是铁十七压抑到模糊的嘶哑哽咽,他那只筋肉虬结、布满烧伤疤痕的大手,正徒劳地试图捂住巫铃肩胛处一个仍在缓缓渗血的贯穿伤口,温热的液体浸透了他粗糙的指缝,滴落在巫铃惨白如纸的脸上。
“铃儿…铃儿你撑住…” 铁十七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仅存的左眼赤红一片,几乎要滴出血来,巨大的恐惧像铁钳般扼住了他的喉咙。他另一只碳化的断臂无力地垂着,焦黑的边缘仍在剥落碎屑。
“咳…吵死了…” 巫铃的眼睫艰难地颤动了一下,虚弱的声音几不可闻,却带着一贯的倔强,“死…不了…” 她试图扯出一个笑,却又牵动了内腑的伤势,猛地呛出一小口带着内脏碎块的黑血,溅在铁十七布满尘土和血污的胸膛上。
一旁,夜无痕手中的无光匕首稳稳抵在假林远山的咽喉,冰冷的刃尖刺破了皮肤,渗出一线暗红。假林远山抱着扭曲变形的右腿踝骨,身体因剧痛和恐惧筛糠般抖动着,汗水和血水糊满了那张带着魔器宗齿轮锁链烙印的年轻面孔。
“名字!身份!璇玑是谁?魔器宗的目的!” 夜无痕的声音比这荒原的风更冷,额心的黄泉印闪烁着不祥的暗芒,每一次跳动都像针扎般刺痛着他的太阳穴,陈百草残魂带来的混乱记忆碎片和璇玑那张冰冷的脸庞不断在眼前撕扯、重叠。
“我…我说!别杀我!” 假林远山的声音因恐惧而尖锐变形,牙齿咯咯作响,“我…我叫罗刹!是…是魔器宗‘百工坊’的外堂执事弟子!上面…上面只说让我们渗透各派,寻找…寻找‘钥匙’的线索!尤其是…尤其是苍云门!璇玑大人…她…她是…”
他的话猛地顿住,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呜——嗡——!!!
一阵低沉、压抑、如同万千怨魂在九幽地狱深处齐声哀泣的震鸣声,毫无征兆地穿透死寂的荒原,从极其遥远的黑暗深处滚滚而来!这声音仿佛带着实质的重量,狠狠撞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呃!” 夜无痕闷哼一声,抵住罗刹的匕首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颤!
噗通!铁十七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晃,死死护住巫铃的动作都僵了一瞬!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陆昭雪!
嗡——!!!
她脖颈处那覆盖了半边脸颊的幽蓝霜纹,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股尖锐到撕裂灵魂的剧痛,并非来自霜纹本身的冻结,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了心脏!那剧痛带着一种诡异而强烈的共鸣感,源自荒原深处那越来越清晰的震鸣方向!
“唔…!” 昏迷中的陆昭雪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阿雪!” 夜无痕猛地扭头看去,瞳孔骤缩。
与此同时,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如同腐败沼泽掀开的盖子,混合着铁锈般的金属煞气,随着那低沉震鸣的逼近,铺天盖地般席卷了整个破碎星域!空气变得粘稠而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冷的铁砂,刮擦着气管。
“来了…” 夜无痕的声音低沉如冰,猛地收紧了握匕的手指,“真正的…猎食者!”他瞬间放弃了逼问罗刹,身影鬼魅般后撤,挡在了陆昭雪和昏迷的谢青符身前。无光匕首横于胸前,刃身那个暗沉的“赎”字仿佛感应到了极致的凶煞之气,开始不安分地流淌起血色的微光。
铁十七爆发出野兽般的低咆,仅存的左臂肌肉贲张如岩石,将巫铃死死搂在怀中,用自己宽阔的身体作为最后的盾牌,仅剩的独眼射出凶狠至极的光芒,死死盯住震鸣传来的方向。巫铃在他怀里艰难地喘息,指尖微弱地动了动,试图召唤伤势同样惨重、陷入沉眠的碧鳞蛊王,却只引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轰…轰…轰…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巨神擂鼓,踏碎星骸,震荡大地,由远及近。每一步落下,都让荒原上巨大的青黑色岩石微微震颤,细碎的冰晶簌簌掉落。那低频的震鸣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仿佛是一把沉重的魔兵在刀鞘中疯狂咆哮,渴望着饮血!
黑暗中,一个极其魁梧、如同钢铁浇铸而成的身影缓缓显现。
他身着玄黑色的狰狞重铠,铠甲上布满了尖锐的倒刺和扭曲的鬼面浮雕,仿佛是从地狱深渊爬出的魔神。最令人心悸的,是他扛在宽阔肩上的那柄巨刃!
刀身宽阔如门板,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粘稠的暗红色泽,仿佛是由无数生灵凝固的污血浇铸而成!刀背上,九个硕大无朋的狰狞骷髅头首尾相连,铸成九个巨大的金属环!此刻,这九个鬼头刀环正在疯狂地震颤、旋转!每一次旋转碰撞,都发出那令人心胆俱裂的“呜嗡”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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