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器机房的警报声终于停止，张援的指尖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量子加密协议的绿色进度条在屏幕上完成加载，整个技术部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她揉了揉太阳穴，重生前的记忆碎片与眼前代码重叠的眩晕感仍未完全消散。
"张总，顾先生到了。"助理小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手里还捧着被咖啡浸湿的西装外套——那是三小时前张援泼在过热服务器上的应急措施。
顾寒峰站在走廊尽头，黑色大衣肩头还沾着未化的雪粒。他手里捏着那张被股东大会争执撕裂的股权转让书，目光却落在张援手腕上那道被碎玻璃划伤的新鲜疤痕。
"米兰的伤口还没好？"他的声音比机房冷气还低三度。
张援下意识拉下袖口，丝绸布料擦过结痂的伤口带来细微刺痛。这个动作让顾寒峰眼神更暗，他忽然转身走向电梯："穿件外套，带你去个地方。"
私人博物馆的穹顶洒下星子般的灯光，莫奈的《睡莲》系列在特制玻璃展柜中流转着梦幻的光泽。张援的皮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清脆回响，却在转角处突然停滞。那幅《日出·印象》以她从未见过的角度倾斜悬挂，画框右下角有个几乎不可见的鸢尾花纹章。
"这是1904年私人收藏版？"她的指尖悬在画作上方三厘米处，"真迹应该藏在玛摩丹美术馆。"
顾寒峰解开大衣纽扣的动作顿了顿："上周刚拍下的。"
"但水面倒影的笔触不对。"张援的睫毛在展柜灯光下投出细密阴影，"原作第三道波纹该有紫灰色过渡，这幅太蓝了。还有帆船桅杆的倾斜度——"
"差2.7度。"顾寒峰突然接话，从内袋抽出烫金证书，"苏富比鉴定报告第17页。"
羊皮纸在张援手中簌簌作响。她突然意识到，重生前在巴黎错过的特展，此刻每个细节都在她脑中清晰如昨。而顾寒峰竟连她随口提过的偏门艺术史细节都记得。
"记忆会骗人。"他的指节擦过画框边缘，"就像你以为我永远学不会低头。"
落地窗外飘起今冬第一场雪，馆内恒温系统让玻璃蒙上薄雾。张援忽然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在画作表面凝成转瞬即逝的霜花——就像前世那个雪夜，赵明远用假拍卖证书骗走她全部积蓄时，美术馆玻璃上的冰晶。
"你调查过我。"她转身时珍珠耳坠划过冷光，"从什么时候？"
"从你说梦话提到区块链漏洞那天。"顾寒峰解开袖扣，露出腕间与她同款的伤痕，"米兰酒窖的碎玻璃，刻的是赵明远地下钱庄的IP地址吧？"
雪花在穹顶玻璃外积成菱形的雪堆。张援的指甲陷入掌心，重生者最大的秘密此刻在舌尖颤抖。画作突然被自动调暗的灯光笼罩，安全系统发出柔和的提示音。
闭馆时间到了。
"量子加密协议不是临时写的。"她最终开口，声音比雪落更轻，"上辈子死前三个月，我就在研究这个。"
顾寒峰的大衣落在她肩上，羊绒混着雪松香压住她战栗的肩膀。他指尖停在她后颈，那里有块重生后出现的淡色胎记——恰如他母亲车祸现场照片里，碎裂车窗映出的最后影像。
"双十一的流量攻击来自开曼群岛。"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垂，"陈宇轩和赵明远碰头了。"
警报器突然尖锐响起，安保人员的对讲机传来杂音。顾寒峰迅速将张援拉到立柱后方，透过展柜反光看到三个穿维修工制服的男人正撬动紧急出口。
"沈家的人？"张援摸向发髻间的钢笔——那是顾寒峰送她的生日礼物，笔帽藏着微型追踪器。
"二叔的棋子。"顾寒峰按下腕表某个按钮，整个展厅瞬间陷入黑暗，"走员工通道。"
黑暗中莫奈的画作在红外监控里泛出诡异荧光。张援被拽着跑过长廊时，听见背后传来画框砸碎的脆响。她突然挣脱顾寒峰的手，逆着追兵方向冲回展厅。
"援援！"
《睡莲·夜晚效果》的展柜已被撬开，为首的入侵者正用紫外线灯检查画布。张援的高跟鞋踹中对方膝窝的瞬间，认出他脖子上沈氏保镖特有的蛇形纹身。
"告诉沈玉娇。"她夺下紫外线灯照向对方眼睛，"下次直接来找我。"
顾寒峰从背后钳制住另一个入侵者时，张援正用钢笔尖抵住第三人咽喉。安保人员冲进来的手电光柱里，她看见被撕开的画框夹层露出微型摄像头——正对着《日出》画面的异常笔触处。
"他们在找这个。"顾寒峰从画框暗格抽出芯片，"顾氏在瑞士的股权备份。"
雪下大了。警车顶灯将博物馆外墙染成红蓝交错的色块，像幅被打翻颜料的新表现主义作品。张援在录口供时注意到，顾寒峰的大衣内衬有块不自然的凸起。
"你早知道今晚会出事？"
他沉默着展开内衬，露出那把曾划伤他手臂的沈家匕首——如今缠着张援的发带，安静躺在防震匣里。
"物证科昨天结案了。"他的拇指擦过刀刃上干涸的血迹，"我们的血。"
张援的眼泪突然砸在匕首表面。重生以来所有精密算计都在此刻崩塌，她颤抖的手指抓住顾寒峰被雪浸湿的衣领。前世被推下天台时没流完的泪，此刻终于决堤。
"《日出》的第三个破绽..."她哽咽着埋进他胸口，"是太阳位置...我记错了..."
顾寒峰的下巴抵住她发顶，雪粒在他们相贴的体温间融化。警笛声渐渐远去，博物馆的轮廓在雪幕中模糊成印象派的色块。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是刚收到的加密邮件——陈宇轩在南美的种植园照片，背景里赫然是赵明远的侧影。
"明天董事会。"他熄灭屏幕，声音混着落雪簌簌声，"我要你站在我左边。"
张援在他心跳声中点头，珍珠耳坠擦过他染血的衬衫纽扣。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顾氏集团百年传统中，只有家族继承人的配偶才能站在那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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