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淡淡的药水腥气,在 MX 医院病房里凝滞不散。
滕老先生陷在病床的阴影中,鼻息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被褥的起伏,脖颈处暴起的青筋像干涸的河床,随着心电监护仪拖沓的滴答声,偶尔抽搐般颤动。
滕田和滕江分立在母亲身后,笔挺的西装下透出不耐烦的紧绷。
滕田反复摩挲领带夹的动作越来越急促,金属表面被磨得发烫;滕江转动镀金打火机的节奏紊乱,火苗忽明忽暗,映得他眼底的贪婪愈发狰狞。
滕夫人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丈夫的手,珍珠耳环随着下颌止不住的颤抖摇晃。
她抚摸着老人虎口处萎缩的老茧,声音破碎得像深秋的枯叶:“林博士,情况如何?” 眼角新添的皱纹里,盛满了即将决堤的恐惧。
林浅摘下手套的动作格外沉重,指节捏着医用钢笔的力道,几乎要将笔身折断。
他盯着监护仪上微弱且不规律的波形,喉结艰难地滚动:
“老先生的心脏机能衰退严重,心室壁薄得像蝉翼……” 他的声音被突然响起的警报声割裂,“现在只能靠仪器维持,每一秒都……”
孙若馨倚在墙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腕间银镯撞出的闷响被警报声吞没。
她望着滕田兄弟嘴角若有若无的冷笑,想起三个月前这两人在病床上如烂泥般任人摆布的模样,而此刻他们盯着父亲的眼神,像是秃鹫盯着濒死的猎物。
病房顶灯在滕老先生脸上投下交错的阴影,恍惚间,他凹陷的面颊已与记忆中遗照上的面容渐渐重叠。
警报声戛然而止,病房陷入短暂的死寂。
滕田突然上前半步,昂贵的皮鞋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这份压抑。
“不惜一切代价!” 他的声音洪亮且坚定,一改方才的不耐烦,伸手轻轻按住父亲的肩头,目光径直落在一旁沉默的詹德身上,“我指定詹德博士主刀,由他全权负责我父亲的手术和后续治疗。”
此言一出,滕夫人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惊诧。
她看着儿子,嘴唇微微颤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 那个曾经对父亲承诺翻脸不认、嚣张跋扈的儿子,此刻竟如此急切地要挽救父亲的生命,还指定了一个此前从未听闻的医生。
林浅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闪过一丝疑惑。
詹德在医院虽有才华,但资历远不及院内其他权威专家,滕田此举实在反常。
孙若馨嘴角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冷笑,随即恢复了职业性的微笑,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配合詹德博士,尽全力救治。” 她的目光扫过滕田,后者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詹德,那眼神像是在看一枚即将被启用的棋子 ,这让孙若馨更加确信,这场 “关心” 背后藏着不可告人的盘算。
随着监护仪重新恢复规律的滴答声,众人陆续走出病房。
滕田双手插兜,倚着走廊的窗台,与詹德低声交谈。
詹德腰板绷得笔直,双手局促地交叠在身前,不住地点头,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兴奋与紧张的光芒,像是突然得到了命运垂青的信徒。
滕田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时不时伸手拍一下詹德的肩膀,动作看似亲昵,眼底却毫无温度。
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明明灭灭,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他们的对话被来往医护人员的脚步声和器械的嗡鸣声掩盖,成了无人知晓的秘密。
待詹德转身走进病房,滕夫人快步追上走在前面的孙若馨,高跟鞋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急促的声响。
她伸手轻轻拉住孙若馨的白大褂袖口,珍珠耳环在头顶冷白的灯光下微微晃动,脸上满是愧疚与恳求:“孙医生,之前犬子不懂事,违背了和您的约定……” 她声音哽咽,眼眶再次泛起泪花,“但看在滕家往日的情分上,请一定要救救他父亲……”
孙若馨轻轻拍了拍滕夫人的手背,职业性的微笑下藏着不易察觉的叹息:
“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老先生吉人天相,会挺过去的。”
林浅也在一旁点头附和,镜片后的眼神却透着忧虑 —— 以滕老先生目前的状况,即便倾尽全力,结果也不容乐观。
滕夫人张了张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压低声音道:“老头子和田儿争…… 吵”,话音未落,一阵皮鞋敲击地面的声响由远及近。
滕田双手插兜,嘴角挂着标志性的假笑走来,伸手搀扶母亲,指尖却暗暗用力掐住她的胳膊:“妈,该回家休息了,这里有医生盯着。” 滕夫人脸色发白,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孙若馨注视着三人远去的背影,滕江跟在兄长身后,把玩打火机的动作愈发急躁。
走廊里的消毒水味道突然变得刺鼻,她揉了揉眉心,一种难以名状的不安感在心底翻涌 —— 这场突如其来的 “病情”,还有滕田反常的安排,背后恐怕藏着远比想象中更复杂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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