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府的暖阁里弥漫着糖炒栗子的焦香,铜炉里的银丝炭烧得正旺,将窗棂上的冰花烘得簌簌剥落。沈微婉跪坐在猩红毡子上拆着西街玩具铺的包裹,指尖挑开油布时,坑坑早已扒着她的膝头,小胖脸上的肉褶子都因期待挤成了一团。包裹里滚出个描金夜壶,壶嘴雕成昂首的獬豸兽头,触须上还挂着颗滴溜溜转的琉璃珠,轻轻一碰便从兽口喷出细如牛毛的水雾。
"这叫'龙吐水'夜壶,"沈微婉得意地晃了晃,壶身上的缠枝莲纹在烛光下泛着金光,"昨儿个我去西街,见那掌柜演示时把王二麻子吓得尿了裤子——半夜起夜摸黑一按,准保能把柳氏余孽吓破胆!"
坑坑早按捺不住,抢过夜壶就朝刚掀帘进来的萧煜按动机关。细密的水雾劈头盖脸喷来,萧煜下意识侧身,玄色锦袍的大袖还是湿了半幅。他抹着脸上的水珠,挑眉看向蹲在地上偷笑的母子:"又给坑坑买这些惊世骇俗的玩意儿?前儿个的假摔杯还没赔上,这会儿又添个喷水夜壶?"
"这叫启蒙教育!"沈微婉用帕子擦着夜壶上的金漆,指尖划过獬豸的眼睛,"想当年我十五岁还被柳氏哄骗着交库房钥匙呢,坑坑三岁就得懂'心理战术'。"她抬眼瞥见萧煜发间沾着的水珠,语气软了几分,"再说了,西街掌柜说了,这夜壶能防贼......"
萧煜坐到雕花梨木榻上,看着沈微婉耐心给坑坑讲解如何调整喷水角度,心里却像被猫爪挠着。自从小家伙落地,沈微婉的心思全拴在坑坑身上,别说送他件像样的礼物,连往日里插科打诨的拌嘴都少了。他故意长叹一声,折扇敲着膝盖:"唉,世人皆道七皇子妃疼娃如命,却不知她夫君连个假摔杯都求而不得,可怜我这七尺男儿,竟不如个三岁奶娃。"
"你都多大个人了,要假摔杯作甚?"沈微婉头也不抬地拆着夜壶底座的机关,"难不成想讹你岳父的养老钱?"
"我也是你的崽!"萧煜凑过去,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雪松香气混着她鬓边的桂花油味,"想当年在冷宫喝西北风时,我可比坑坑更需要个假摔杯哄哄......"
"去去去,"沈微婉推开他,发间的红宝石簪子晃出细碎红光,"冷宫那是你自找的,谁让你当初装高冷扮冰块?"她朝坑坑使了个眼色,"儿子,给你爹演示下'龙吐水'的真正威力!"
坑坑得了指令,举着夜壶追得萧煜满暖阁跑。獬豸嘴喷出的水雾在阳光下划出半道彩虹,萧煜左躲右闪,锦袍下摆全被打湿,最后被逼到博古架前,无奈举手投降:"小祖宗饶命!再喷我就把你娘的玫瑰胭脂全换成锅底灰!"
"你敢!"沈微婉抄起榻上的芙蓉软枕砸过去,却被萧煜长臂一捞抱进怀里。两人笑闹间,坑坑突然将夜壶塞到萧煜手里,奶声奶气地喊:"爹,玩!"
萧煜看着儿子亮晶晶的杏眼,那眼神跟沈微婉耍赖时如出一辙,心里的酸意顿时化了大半。他捏了捏坑坑肉嘟嘟的脸颊,故意板起脸:"以后不许跟你娘学这些歪门邪道,听见没?"
"哦......"坑坑低头抠着夜壶上镶嵌的宝石,突然又扬起小脸,"那爹给我买'痒痒粉枕头'!春桃姐姐说,用了能让坏人脸痒三天!"
沈微婉在旁笑得直拍大腿:"听见没殿下?你儿子青出于蓝了,比你当年坑人还讲究章法。"
正闹着,太后的声音随着铜环叩门声传来:"哀家听说皇孙又有新玩意儿了?"她拄着龙头拐杖进来,珍珠璎珞随着步伐哗啦作响,身后宫女捧着个红绸包裹,"哀家让人熔了两斤赤金,打了个'万寿无疆'夜壶,总比你那破铜烂铁强!"
红绸掀开,露出个足有小儿脑袋大的金夜壶,壶身刻着繁复的云纹,壶嘴嵌着鸽血红宝石,在烛火下流转着妖异的光。坑坑"哇"地叫出声,扑过去就要抱,却"哎哟"一声差点被压倒:"奶奶,重!"
萧煜扶额长叹:"娘,您这是要让坑坑从小就养成炫富的毛病啊?"
"怎么说话呢!"太后瞪他一眼,珠翠头饰哗啦作响,"哀家的皇孙自然要用最好的!哪像某些人,连个夜壶都要跟奶娃抢。"
沈微婉赶紧打圆场,接过金夜壶掂量着:"娘您看这手艺,比西街掌柜的强多了,这'万寿无疆'刻得跟活的似的......"话未说完,坑坑已抱着金夜壶往萧煜身上蹭:"爹抱!"
萧煜哼了一声,却在坑坑踉跄时稳稳扶住,指尖擦过金壶上的云纹,无奈又宠溺。春桃在旁抿着嘴笑,对小丫鬟耳语:"瞧见没?殿下刚才还偷偷吃醋,这会儿比谁都紧张小公子。"
正说着,老管家拄着拐杖匆匆进来,手里的信笺还沾着墨迹:"夫人,西街玩具铺送来了您订的'放屁坐垫',说是改良版,按一下能响三声,还带桂花香味儿。"
沈微婉眼睛一亮,接过信笺展开:"太好了!正好给坑坑他舅舅试试,上次他还说我儿子没规矩,坐这坐垫保准让他当众出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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