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府的梧桐叶被秋阳镀成透明的金箔,扑簌簌落了满地,在青砖上堆出蜿蜒的金线。沈微婉蹲在廊下,凤仙花染红的指甲划过旧木箱上布满铜绿的锁扣,剥落的漆皮簌簌落在裙摆上。坑坑趴在她脚边,小脏手拨弄着生锈的算盘,算珠碰撞声混着哇哇的咯咯笑——小丫头正把晒干的巴豆粒往萧煜的端砚里塞,墨汁溅在她藕荷色的裙角,像撒了把碎金。
"再敢往为父墨里加料,"萧煜用狼毫笔杆轻敲哇哇手心,玄色袖摆扫落几片梧桐叶,"就把你丢去城南巴豆田,跟柳家婶子作伴。"
"娘!"坑坑突然举起一卷油纸,上面用朱砂画着歪扭的线条,"这破画里有个圈圈!"
沈微婉接过羊皮纸的瞬间,指尖猛地一颤。那虬劲的笔触她再熟悉不过——是镇国将军沈烈的亲笔!地图中央画着个火柴盒似的地窖,旁边用朱砂写着:"吾儿微婉亲启,掘此可得万世基业。"
"万世基业?"萧煜凑过来,鼻尖蹭过她发间的桂花,"莫非是将军藏的金珠玉帛?"
"我爹?"沈微婉挑眉,指尖戳着地图上歪扭的地窖,"他当年能把军饷拿去赌坊换骰子,还能藏金子?走,挖宝去!"
三日后,亲王府后花园多出个三丈见方的土坑。秋阳高照,坑坑挥舞着比人还高的铲子,泥土甩得萧煜锦袍上全是泥点;哇哇蹲在坑边往竹筐里捡石子,嘴里哼着自编的歌谣:"巴豆香,坑人强,一撒敌人就喊娘!"春桃捧着水壶蹲在槐荫下,老管家拄着拐杖直摇头,银白胡须抖得像秋风中的芦苇:"夫人,这要真是空窖......"
"放心,"沈微婉抹了把汗,发间银簪沾着黑土,"我爹就算藏猫屎,也得给我藏出个九宫格花样来。"
坑坑的铲子突然"叮"地撞上硬物。众人扒开浮土,露出青石板砌的地窖口,霉味混着尘土扑面而来。沈微婉点燃火把下去,火光摇曳中,只见中央石台上摆着个雕着饕餮纹的檀木盒,盒角还挂着半片蛛网,在火苗里微微震颤。
"爹!您要是藏着金砖,我明年给您烧整箱元宝!"她掀开盒盖,当场愣住——里面没有金银,只有本线装书,封皮用隶书刻着《坑人祖宗回忆录》,旁边压着封信,信纸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燎过。
"吾儿微婉亲启:"沈微婉展开信纸,墨色在火光下泛着暗红,"为父知你性如烈火,恐遭宵小算计,故藏此宝。非珠玉,乃沈家祖传坑人秘术也......"
萧煜翻开书册,第一页画着个顶盔贯甲的将军,手里举着白旗,旁边配文歪歪扭扭:"先祖沈坑坑,于建武三年用假降书骗走北狄十万大军,班师时还送每人一包巴豆当'践行礼'。"
"噗——"沈微婉笑得蹲在地上,火把差点烧了眉毛,"我爹怎么给祖宗起名叫沈坑坑?这要是记进族谱,祖宗不得从坟里爬出来踹他屁股?"
坑坑立刻举手,小胖脸涨得通红:"娘!我以后也叫沈坑坑!"
哇哇跟着蹦起来,小辫子扫过地窖顶的蛛网:"我叫沈哇哇坑!比哥哥多一个坑!"
萧煜翻到第二页,图中绘着个文士往酒坛里撒豆子,配文写着:"二世祖沈坑神,景和元年用巴豆泡酒宴请敌国使者,史称'腹泻之战',敌军三日未出营帐,闻巴豆味即腿软。"
"哈哈哈!"沈微婉笑得直拍大腿,火把照亮地窖四壁,竟发现墙面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人画:有的挖坑埋巴豆,有的用糖糕刻玉玺,还有的往敌营马桶里撒粉。"合着我这坑人本事是祖传的!我说怎么天生就会给婶娘塞泥巴五谷!"
突然"咔嚓"一声,地窖顶掉下个土块,不偏不倚砸在萧煜发冠上。他揉着被砸疼的额头,乌木发簪险些歪掉:"夫人,这地窖怕是百年没修了,先上去吧。"
回到地面时,沈微婉抱着书不肯撒手,连晚饭都摆在梧桐树下看。"你看这招'假传圣旨坑丞相',用糖糕刻玉玺印!还有这招'巴豆堵门困敌军',把豆子泡发塞城门缝,涨开能顶翻城门!"
当晚,沈微婉就实践了书中的"厕所陷阱"。次日清晨,萧煜顶着黑眼圈从茅房出来,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沈微婉!你往为夫马桶里撒了多少巴豆粉?!从卯时到辰时,为夫跑了八趟!"
"殿下息怒,"沈微婉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把书摊开指给他看,玉指划过泛黄的纸页,"您瞧,这是先祖传下来的'夫妻和睦术',名曰'坑夫益寿法',书中说'夫经百坑,方得长寿',您看您现在气色多红润。"
萧煜:"......"
三日后,宫中来人传旨:南楚使者在金銮殿叫嚣,要与大晟比谋士智慧。沈微婉啪地合上书,对镜贴了朵新摘的桂花,发间银簪换成了刻着巴豆花纹的玉簪:"正好试试我家祖传手艺!"
金銮殿上,南楚使者捋着山羊胡趾高气扬,身后红袍谋士捧着竹简:"我朝有谋士能言善辩,可与贵国智囊一较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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