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蕊的安全屋,一盏煤油灯摇曳。
窗外雨打棕榈叶,哗哗作响。屋内潮湿闷热,墙皮剥落,一股霉菌气息挥之不去。
我俩对着一张烟头烫过的破地图研究。花蕊用小指甲划过一道红线,指向东北角标记:"黑石园区,三山环抱一面临水,高墙电网,六个岗哨,三班倒巡逻。日夜不停。"
"几个口子?"我撕开一包红双喜,点了根。
"明的两个暗的一个。"她沾了唾沫在地图上点了三下,"正门是运货通道,每天四点一班板车;东门是红人通道,主管和马仔走这;西边有条旧水沟,据说逃过不少,十个死九个。"
"默哥在哪个炉子上烤着?"
"地下三层E区,那是'深缸'。"她掏出一张破纸,上面画着个四四方方的笼子,"关的都是硬货,能折腾出油水的。三道铁门两层电子锁,机枪手轮班守着。"
我吐了口烟,眉头皱成川字:"咱俩咋进去翻盘?"
"不是咱俩,是你。"花蕊眼珠子发亮,泛着寒光,"我在这边搭头接应。"
她掏出一沓皱巴巴的牛皮纸片:"后天有辆死猪车从河内拉新鲜猪仔去黑石,线路摸清了。你得混进去,装成新抓的,进去先藏起来摸清路子。"
"你呢?"
"我在外面摇旗。"她刮下半寸烟灰,"东边有条煤道,每周三凌晨两点有车经过,只有这个点子能接人。"
"几成把握?"
"三成顶天了。"她脱口而出,"打好算盘,命都赔进去多半是白给。不过再不动手,默哥真等不及了。"
煤油灯下,我们磨了大半夜——怎么混进板车,如何躲过巡逻,联系暗号怎么递,出逃路线备几套...夜深人静时,花蕊忽然朝地上啐了一口:"定了,后半夜去见老鼠。"
她起身去角落掏装备——两把弹簧刀,一把三二响,几卷尼龙绳,一瓶不知道啥液体。
"带上这玩意儿。"她递给我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打开是个玻璃胶囊,"万一撞硬枪,一口咬碎,十息就过去了,比让那帮畜生逮着强。"
我接过来,塞进靴子夹层:"还有啥瞒着我的?"
她停了手,眼神飘向墙角:"那边",声音沙哑,"不是人待的地方,你得做好心理准备,眼见的事,估计这辈子都洗不掉。"
"我什么阵仗没见过?"
"不一样。"她转过身,眼里有种说不出的东西,"那是比十八层地狱还他妈黑的坑。"
躺下前,摸出缝在衣襟的破布条,上面三个人影——我和王胖子、刘瘦子,铁三角。
三年前,兄弟被迫分散。
想起王胖子分离时说的话:"记住,豁出命也得活着,总有一天,铁三角会重聚。"
攥紧照片,心念:兄弟们,等着,这把过了,咱就找你们。
凌晨两点,花蕊摸了我一肋子:"起来,会老鼠去。"
河内城郊一处废弃货场,锈蚀的卷闸门拉开一条缝。
"老鼠"是个精瘦矮小的越南佬,皮肤黝黑,一口烂牙,眼睛贼溜溜地转。身后站着两个膀大腰圆的马仔,满脸横肉,荷枪实弹。
花蕊跟他叽里呱啦说了几句越南土话,从靴子里掏出一卷美钞。老鼠伸手接过,用舌头舔了舔,笑得猥琐:"中国佬?跑什么道的?"
"找人。"我佝偻着背,装出副乡下人模样,"听说黑石挣钱,碰碰运道。"
老鼠发出"嘿嘿"的笑声,像是老鼠的叫声:"挣钱?黑石挣命的地方!"他啃了口指甲,"一个人两千美金,明早四点,大桥北头的南泥湾加油站等。迟到就滚蛋。"
"要注意点啥不?"我接过他递来的脏兮兮的纸条。
"听话,别跑,别问问题,别死。"老鼠咧嘴笑着,漏风的门牙惹人厌恶,"小费给够,兄弟照应;不懂规矩,喂鱼去。"
回到安全屋收拾行装,只带最必要的东西——小半瓶矿泉水,一块干粮,几卷钱缝在裤腰内侧,飞刀别在腰间,毒药胶囊贴在衣领。花蕊反复叮嘱暗号、潜伏地点、换岗时间,最重要的——如何拔掉监控找到默哥。
"记牢了,找到人第一时间往西面死角撤。"她声音发紧,"我会在煤道口守三天,过了时间..."
"你先撤,别犯傻熬着。"我打断她,"听见没?"
她抿着嘴点了点头,递过一个缝得严实的小布包:"给默哥的,里头有止血粉和提神药丸,能抗十二个钟头。"
夜更深了,我俩谁都没合眼,就那么靠墙根蹲着,一根接一根抽烟。有太多话想说,又全卡在嗓子眼,最后只剩下沉默。
天麻麻亮,花蕊送我到巷口,雨还在下,把泥泞的街道冲得发亮。远处传来第一声鸡叫,天边泛起鱼肚白。
"活着回来。"她递给我最后一根红双喜,眼神复杂,声音硬邦邦的,"欠你的小烧酒还没喝呢。"
"等着。"我点点头,转身融入雨幕。
南泥湾加油站破败不堪,招牌只亮了半截。角落停着两辆没牌照的老旧卡车,车厢盖着灰黑色防水布。十来个人蹲在墙角,衣服破旧,眼神游移,活像一群落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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