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元湛亦未再向前走,只站在门前,一双如夜空深邃的墨眸静默地看着。
夜寒凛凛,四下寂静无声。
他见到了人,没有愠怒,却有一丝没有他该有的立场的小心翼翼。
良久眉心动了动才道:“你就这么离开王府,为了岳父大人,本王也该了解你的去向,知道你的安危。”
说完他的喉结滑动一下又静默了。
“……”沈云歌抬眼看过去,但很快又垂下,道:“王爷知道的,我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话落又是半晌静寂后,穆元湛又开口:“那,今后有什么线索,我来这里寻你?”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哑,听起来问得谨慎,生怕对方会拒绝。
“……王爷尊贵之躯,有何事让汤圆来也可以的。”沈云歌委婉地拒绝。有事办事,无事……还是少见面的好。
“……”穆元湛当即眉心一竖,缓缓倒吸一口凉气。
秦川刚刚正睡得迷糊中也听到外面有人敲门,便也穿衣跟了出来,看到一个门前,一个院内,遥遥站着的两个人睡意瞬间全无。
穆元湛见到那衣衫未系全的男人站在沈云歌身旁,蓦地心一抖,本来不喜的脸色更加乌暗。
眼神中不自知透露出凛凛肃杀冷意。
沈云歌本来想说“王爷无事请回吧”也没来得及开口,秦川这一走来她便不得不介绍一下,“这位是昭王殿下。”她道。
她没有向穆元湛介绍秦川,只见秦川笑得随和,拱手一礼:“王爷,云歌这一路上多亏王爷相助,在下在此谢过。”
沈云歌与穆元湛回来的时候秦川看到了穆元湛,沈云歌自然也简单介绍了一番。
当时她说得躲躲闪闪,秦川已经看出其中有些内幕,他亦没有追问。此刻见穆元湛大半夜寻来,心里也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他拱手行了礼,穆元湛却没有礼尚往来给其一个正常的脸色,却见他眉心依旧锁着,剑眉飞竖将要出鬓,语气冷漠道:“论理,她亦是我的家人,我助她为情理之中,何须你言谢。”
“……”呃,秦川随和的脸色当即愕然。
这位王爷毫不留情面。
他还没想到,穆元湛下一句话更让他一震。
“虽已定亲,还未聘娶。未拜高堂,未喝合卺酒,如此住到一起最好克己复礼,这样才对得起佳人,也能对岳父大人有所交代。”
这句话穆元湛说得义正言辞,一副看起来是家人做主姿态,丝毫没有玩笑之意。
沈云歌和秦川俱是惊愕地瞪大双眼,秦川才知道沈云歌是这样向穆元湛介绍他的,难怪对方会这样。
他转头看向沈云歌,沈云歌杏眸睁圆,脸色却淡肃,瞳仁里全是对秦川的暗示。
秦川看着沈云歌从小长大,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便恢复淡定神态,又随和浅笑拱手回:“王爷多虑,在下从心里疼爱云歌,自然尊重她,若是定安侯知道了,也请王爷让定安侯放心。”
秦川一副“我爱的人我自然疼惜”的谦虚有礼,软刀子迎击,让穆元湛却没有了再战的机会。
“……”他凌冽的眼锋移到沈云歌身前,定了须臾倏地一转身出了门。身影消失,门内只听到他威喝一声“驾”,马儿一声被发火后的嘶鸣后奋蹄奔离。
换作沈云歌缓缓倒吸一口凉气。
秦川叹息一声:“纵使你如此说,昭王看起来也不会轻易死心。”
沈云歌静默片刻道:“人与人相处才能生情,一旦离别纵使有再深的情感也会慢慢淡却。办完自己的事,尽早离开这京都城即可。”
情之所起时,智即靡,智靡,将赴死。
“师兄,天冷,回吧。”
她说完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却是大半夜未能再入眠。
翌日,卯时,天色依旧翳暗如墨。
穆元湛一身大红云肩通袖龙襕圆领袍,头戴金龙翼善冠,腰系玉带垮,身披墨色金丝云纹氅。
脸色凝肃,眼圈浅浅一丝乌色。
高公公看出自家王爷是为了那定安侯家云歌丫头一夜未寐。眼圈有些青色也就算了,脸色还这样臭可怎么行,万一一会儿不小心忘了情也是这个样子,被有心之人当做话柄在圣上面前进了谗言可就不好了。
虽说圣上向来护着这七皇子不听别人挑唆,但今儿可是圣上甲子大寿啊,定是会嗔怪殿下不省心,这个时候还不让他老人家舒坦。
高公公轻声细语提醒:“王爷,咱心里有何不痛快,今儿可不能忘了情摆了脸色啊。”
话罢,只见穆元湛沉冽的一双眸堪堪转向比他矮了一头多的高公公,当即高公公的浅笑一凝,嘴角抽了两抽。
果真是心情不好,王爷是很少予他冷脸的。
只听着穆元湛沉凌开口:“本王在你眼里是这等废物,会那么容易失了分寸么?”
“呃……”高公公嘴张了张又闭紧。
他哪里是这个意思。
唉,到底就是心里不痛快得很,还是少说两句吧。
高公公服侍穆元湛穿戴好,又给他端来热羹,进宫为太武帝拜寿诸多礼节繁杂,吃饭也不会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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