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寒风卷着细碎的沙砾,拍打在商队的车帘上。自广阳城出发已三日,越往西行,天地间越发显出几分萧瑟。干枯的蒿草在风中瑟缩,远处的山峦像蒙了一层灰黄的纱。
"公子,已到西陲境内的上川城,明日便可抵达边境。"家仆在车外禀报,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薄雾。
车帘微动,露出公孙墨半张俊逸的脸:"吩咐下去,在城北别院休整。"
"是。"
车轮碾过结霜的青石板,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座边陲小城不似广阳繁华,却别有一番古朴韵味。赤瑛趴在车窗边,呼出的热气在窗棂上结出细密的水珠。他伸出胖乎乎的手指,在雾气上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兔子。
"小槿姐姐你看!"孩童献宝似的转身,火焰般的卷发在风里乱翘,"像不像我?"
云槿正要答话,马车突然一顿,在朱红拱门前停下。别院门前的老梅树正在寒风中绽放,几点红蕊映着黛瓦上的残雪,煞是好看。
"此处原是祖父避暑之处,比别处要寒上几分。”公孙墨执伞相迎,伞面上积了层薄雪,"这株百年老梅是祖父亲手所植,恰逢初雪,倒是应景。"
云槿牵着赤瑛胖乎乎的小手,跟着公孙墨走在别院的石栈上。
“这泉水引自昆仑山脉。”途经一处覆上薄冰的山涧时,公孙墨放慢了脚步,“上川城虽偏远了些,却得山水之胜。
赤瑛突然蹲下:"小槿姐姐快看!"他将掌心贴上冰面,冰层下传来"咔嚓"轻响,几道金红纹路从他掌心蔓延,转眼化开三尺见方的冰面。一尾红鲤跃出水面,溅起的水珠在冷空气中蒸腾成雾。
"赤瑛!"云槿轻叱,却见那顽童已溜到山涧边。冰瀑垂悬如练,泉水在冰层下叮咚流淌。她不觉驻足,曾几何时,她与叶怀南也这样站在泉边。
公孙墨凝视着云槿的侧颜。这个女子与他见过的闺秀都不同,既不贪慕公孙家的富贵,也不畏惧他的权势。在她面前,他不必端着世家公子的架子,连呼吸都比平日轻快几分。
用过午膳,赤瑛一溜烟儿跑到院子里滚雪球玩,积雪压弯松枝,打在石栈上发出”咯吱“声响。
“去年此时,这里已堆了三尺雪。”公孙墨用袖袍拂去石凳上的积雪,“今年倒是......”
“小槿姐姐快看!”赤瑛的喊声将他打断,只见小娃举着个歪歪扭扭的雪人朝云槿跑来,“我堆得好不好?”
云槿含笑点头,蹲下身来仔细端详。那雪人虽简陋,却也是憨态可掬。“真是可爱的雪宝宝。”云槿看向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又顺手捡起身旁的一截松枝,轻轻插在雪人脸上,“这下更像了。”
公孙墨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二人的互动,突然间,一股暖意涌上心头。自他记事起,父亲便每日严苛地要求他研习经史子集、练习骑射礼仪,若学不会或记不住,便不得与母亲相见。如此温馨的时刻,在他的童年记忆中几乎是一片空白。
"上川虽不比都城繁华,却有独特地域风情,可想去看看?"公孙墨一脸笑意地看着两人。
云槿闻言回过头,她心中只想快点见到叶怀南,对其余事情都不感兴趣。刚想拒绝,就看见
赤瑛琉璃似的异瞳映窜动着两簇火苗:"想去?"赤瑛用力点头,发间落雪簌簌抖落。公孙墨见此,心里竟也没来由得舒了一口气。
市集的青石板覆着层薄霜,货铺的商贩们呵着手招揽生意,书画舫前悬着防风的羊皮灯笼,茶馆里飘出姜茶的辛香,酒肆传来的敞怀大笑不绝于耳。赤瑛像尾活泼的鱼儿,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忽而停在个面人摊前。
"老爷爷!"他指着个骑麒麟的面人,"这个会喷火吗?"
慈眉善目的老艺人笑出满脸褶子:"小公子若能让它喷火,便送给你。"
赤瑛双眼一亮,指尖刚窜出火星就被云槿按住。她歉然对老人笑笑:"孩子顽皮,您莫见怪。"
"无妨无妨。"老人打量着他们,"姑娘可要试试捏面人?"
云槿眼睛倏地亮了,她的指尖陷进温软的面团。老人示范着揉捏技巧:"蜂蜜要揉进七分,多一分太黏,少一分易裂。"赤瑛踮着脚偷捏边角料,面团在他手里瞬间变成焦黄色,飘出烤饼的香气。
"要这样。"云槿握住他烫乎乎的小手,带着他揉搓彩面。赤瑛忽然凑近她耳边:"我知道!小槿姐姐要捏南姐姐对不对?"
面团在她掌心渐渐成型,叶怀南清冷的眉目逐渐清晰。老艺人眯眼笑着,看少女将青丝面搓成细条,指尖翻飞间,一个执剑女子的轮廓越发鲜活。当云槿用竹签轻点出眉骨处的伤痕时,围观的人群发出惊叹。
"白衣翩然,玉剑仙风,姑娘好巧手啊!"老人递上金粉,"来,点睛之笔。"
云槿接过金粉,小心翼翼地点在“叶怀南”的伤痕处,如同每次轻抚过她的眉骨一般轻柔。
"姑娘捏的,可是心上人?"老人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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