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下楼梯!冲出单元门!凌晨冰冷的空气夹杂着露水的湿气扑面而来,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短暂的清新感。隔壁单元!就在眼前!
外婆家的窗户一片漆黑,死寂无声。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住了心脏。不……外婆……
我扑到那扇熟悉的、油漆斑驳的旧防盗门前,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肋骨,几乎要破胸而出!钥匙!外婆给过我备用钥匙!就在……就在湿透的裤子口袋里!
手指抖得不成样子,在冰冷湿透的布料里疯狂摸索。冰冷的金属触感!抓到了!
钥匙插进锁孔!拧动!老旧锁芯发出滞涩的“咔哒”声!
“外婆!外婆!开门!是我!”我一边疯狂拧着钥匙,一边用嘶哑到变调的声音哭喊着,拳头狠狠砸在冰冷的铁门上,发出“砰砰”的闷响。
门,终于开了。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味……不,是血腥味!混合着一种奇异的、类似燃烧过后的香灰和草药的味道,猛地扑面而来!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惨淡的月光勉强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而就在这模糊的轮廓中央,靠近卧室门口的地板上,倒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外婆!
她侧卧着,花白的头发凌乱地散在冰冷的地砖上。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前襟浸染着一大片深色的、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暗红的污迹!那浓重的血腥味,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她的身体微微蜷缩着,一只枯瘦的手紧紧捂在胸口的位置,指缝间似乎露出一点焦黑的纸边。
“外……婆……”声音卡在喉咙里,破碎得不成样子。巨大的悲痛和恐惧瞬间攫住了我,双腿一软,几乎是跪爬着扑了过去。
冰冷的地板透过薄薄的裤子传来寒意。我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外婆的身体,却又不敢,生怕……生怕那冰冷的触感证实最坏的结果。
“外……婆……”眼泪终于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汗水和灰尘,滚烫地滴落在冰冷的地砖上。
就在这时,外婆那只捂在胸口的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极其微弱的气息,如同游丝,从她干裂苍白的嘴唇间溢出。她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浑浊的眼珠在月光下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终于……聚焦在我涕泪横流的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痛苦,只有一种耗尽了所有生命力的、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囡……囡……”她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外婆!是我!是我!”我抓住那只冰冷枯瘦的手,泣不成声,“你怎么样?我……”
外婆的手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反握了一下我的手。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她的目光艰难地移开,死死地、死死地盯向……卧室的方向。
“……梳……梳……”她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模糊的音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里浑浊的杂音,嘴角溢出一丝暗红的血沫。
“……梳妆……镜……”她的眼神变得异常急切,充满了某种燃烧到极致的执念,枯瘦的手指死死掐着我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皮肉里。
“……打……碎……它……”
这三个字,如同耗尽了她最后一口生气。话音未落,那只紧紧掐着我手腕的手猛地一松,无力地垂落在地板上。她胸口的起伏,彻底停止了。那双浑浊的眼睛,依旧死死地圆睁着,凝固着最后的、指向卧室的急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外婆——!!!”撕心裂肺的哭喊冲破了喉咙。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瞬间将我淹没。外婆死了……为了救我……
“……打碎……它……”
外婆临终前那急迫到扭曲的面容,那死死指向卧室的眼神,如同烙印般烫在脑海里!
梳妆镜!
一股冰冷的、带着河底淤泥腥臭的湿气,如同跗骨之蛆,毫无征兆地从敞开的家门方向,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客厅的温度骤降!空气变得粘稠湿冷!
追来了!
那个东西!它追来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撕心裂肺的悲痛!外婆用命换来的警示!不能犹豫!
我猛地从外婆冰冷的身体旁弹了起来,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双目赤红地扑向卧室门!门是虚掩的,我狠狠撞开!
卧室里同样没有开灯。惨白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给房间蒙上一层死寂的灰蓝。靠墙摆放着一张老式的、红漆斑驳的梳妆台。梳妆台上,一面椭圆形的、带着繁复铜雕花边的古董镜子,正对着门口。
镜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不均匀的水汽!如同冬日里结满冰花的玻璃!那水汽浓重得几乎看不到镜面本身,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扭曲的人形光影轮廓映在上面。
就是它!外婆说的镜子!
冰冷的湿气如同活物,从客厅迅速弥漫进卧室,身后传来了清晰的、缓慢的、带着水渍的脚步声!啪嗒…啪嗒…踩在冰冷的地砖上,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脏上!浓重的淤泥腐臭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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