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肋条硌着掌心，锈渣混着冷汗往下掉。林七像只扒在悬崖边的壁虎，拖着废腿，背着叶清瑶，在沉船残骸堆叠成的钢铁峭壁上一点一点往下蹭。每一次挪动，肋下那几根断骨头都在皮肉里磨，疼得他眼前发黑，牙关咬得咯嘣响。下方是望不到底的黑暗，堆满了扭曲的钢板和断裂的管道，像巨兽的尸骸内脏。
风从西北角吹来，带着干燥的尘土味和淡淡的硫磺余烬气息，像根无形的线，拽着他往那个方向挪。那是活路的气味，比身后裂口处那怪物不甘的金属咆哮更真切。
他不敢往下看，血红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前方那片倒塌巨舰形成的夹缝。距离不远，但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废腿在湿滑的锈铁上拖拽，刮出刺耳的噪音。背上叶清瑶的身体死沉，冰凉的额头抵着他汗湿的后颈，鼻息微弱得像随时会断。
终于，他蹭到了峭壁边缘。下面是相对平缓的坡度，由巨大的、布满蜂窝状破洞的船壳碎片堆叠而成。他松开抠得发白的手指，抱着叶清瑶，顺着倾斜的锈铁坡面滑了下去。
噗通。
两人摔在一层厚厚的、灰白色的金属粉尘里，像掉进了面粉堆。粉尘呛得林七一阵猛咳，震得肋下剧痛钻心。他挣扎着坐起来，抹了把脸，灰粉糊了满头满脸。叶清瑶歪在旁边，被粉尘盖了半身，像个雪人。
他喘匀了气，抬头望向西北角。倒塌的巨舰残骸在这里形成了一道狭窄的峡谷，峡谷深处，风更明显了，卷起地上的灰白尘埃打着旋。峡谷尽头，隐约透出一点不同于铅灰天光的更亮的白？
出口！
林七精神一振，顾不上浑身散架般的疼，爬起来就想把叶清瑶重新背上。手刚碰到她冰冷的胳膊，动作却猛地顿住。
他血红的眼珠子死死钉在峡谷入口处，那片相对平坦的灰白粉尘地上。
那里斜插着一个东西？
不是残骸碎片。形状很规整。一个金属箱。
箱子不大，半埋在灰土里，只露出小半截。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锈垢和灰尘，但边缘棱角分明，像是某种手提式的装备箱，箱子一角，似乎刻着一个模糊的徽记，像是一只抓着齿轮的铁爪。
林七的心猛地一跳！不是残骸！是人造物！而且是近期的！箱子周围的灰土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不像其他地方积了厚厚一层！
这里有人来过？！
这个念头像烧红的铁钎捅进脑子。他瞬间警惕起来，血红的眼珠子警惕地扫视四周。峡谷里死寂一片，只有风卷着尘埃的呜咽。倒塌的巨舰残骸投下巨大的阴影，像无数蹲伏的怪兽。
他犹豫了一下。箱子里面可能有水、食物、或者武器？
叶清瑶需要水。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喉咙火烧火燎。他拖着废腿，一步一步挪到箱子旁边。箱子半埋在土里，他蹲下身，用手扒开周围的灰土。
箱子是某种合金材质，很沉。表面锈蚀严重，但锁扣位置似乎被暴力破坏过，锁舌扭曲断裂，箱盖边缘也有撬痕。
林七的心沉了沉。被翻过了？他伸出沾满灰土的手，抓住箱盖边缘，用力一掀！
嘎吱——
锈死的铰链发出刺耳的呻吟。箱盖被掀开了！
一股混合着机油、金属锈蚀和某种淡淡药水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七眯着眼，凑近看去。
箱子内部分成了几个小格。大部分是空的，只有角落散落着几样东西。
一个扁平的金属水壶，壶身坑坑洼洼，布满划痕，壶嘴歪了。他抓起来晃了晃，里面传来轻微的水声！
有水！
林七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拧开歪斜的壶盖，一股淡淡的铁锈味飘出来。他凑近壶口，里面是小半壶略显浑浊的液体。颜色发黄，但是水！不是血河的泥浆，也不是溶洞里的酸液！
他强忍着立刻灌下去的冲动，把水壶小心放在一边。目光扫向箱子里的其他东西。
几根用过的注射器，针头弯曲，透明的管壁上残留着干涸的暗红色和冰蓝色的液体痕迹，旁边散落着几个撕开的银色包装袋，袋子上印着模糊的文字和一个类似红十字的简化标记。
药品？急救包？
林七的心跳得更快了！他抓起一个包装袋，里面还残留着一点点白色的药粉，他凑近闻了闻，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剂味道。
还有一个巴掌大的金属仪器残骸，像是某种通讯器，屏幕碎裂，外壳变形，内部线路板裸露出来，焦黑一片。显然彻底报废了。
最后在箱子最底层压着一块折叠起来的暗灰色布料。
林七把它抽出来。布料很厚实，像是某种帆布。展开是一件破旧的背心，或者说马甲，马甲前后缝着厚厚的口袋，口袋鼓鼓囊囊。
他拉开一个口袋的拉链。里面塞满了各种细小的金属零件，螺丝、螺母、弹簧、断裂的芯片像是从残骸上拆下来的“垃圾”。
另一个口袋装着半块压缩饼干，硬得像石头，表面长满了绿色的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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