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间仙栈”后院那场带着黑色幽默的审判,如同投入湖面的最后一块石子,涟漪扩散开来,最终沉淀为一种微妙的平静。公约的铁拳砸碎了顽固派的脊梁,也砸出了所有神仙心底最深的敬畏。混乱的潮水退去,名为“新秩序”的沙滩上,开始显露出一种奇异而充满烟火气的和谐。
仙凡资源交易所(那块亚克力牌子被擦得锃亮)成了城市里最热闹(也最奇葩)的地方。红绒布铺着的破桌子前排起了长队,订单五花八门,充满了仙凡融合的魔幻现实主义色彩。
一个穿着外卖服、头盔上还顶着两根稚嫩龙角的年轻人(东海龙宫旁系,兼职跑腿),正对着登记表挠头:“订单:帮客户给女神送花,要求附带‘海上升明月’全息特效,营造浪漫氛围…特效范围不能超过阳台,持续时间三分钟,电费自理…这KPI加的有点少啊…”
负责登记的扫把星(升职为交易所前台主管,鸡毛掸子插在笔筒里)熟练地敲着计算器:“特效范围有限制,耗能低,基础分+1。接不接?后面排队呢!”
“接!蚊子腿也是肉!” 小龙一咬牙,签了名。
另一边,雷公(投影稳定了不少)正唾沫横飞地跟一个举着新款手机、电池图标红得刺眼的小伙子比划:“…无线快充?懂!老夫当年一道雷能劈开南天门!现在嘛…给你手机‘充个能’,小意思!保证比原装充电头快!就是…可能偶尔会跳个‘电涌保护’的提示?放心!绝对安全!报酬?给老夫这个月KPI加0.5就行!” 他掌心凝聚起一丝微弱却暴躁的电弧,小心翼翼地靠近小伙子的手机充电口。小伙子的表情既期待又有点肝儿颤。
角落里,月老(投影开了个“红线牵缘·情感咨询室”的虚拟小摊位)正被几个中年大妈团团围住。
“月老仙师!您帮我看看我家那死鬼,最近是不是命犯桃花?手机总藏藏掖掖的!”
“大师!我闺女都三十了!相亲相了八百个!您给瞅瞅,她那正缘到底卡在哪个环节了?是不是得去庙里还愿?”
月老手里捻着几根几乎看不见的虚拟红线,一脸高深莫测,实则额头冒汗:“这个…天机…呃…缘分嘛,讲究水到渠成…个人建议,先提升自我魅力值,比如…报个广场舞领舞班?” 他手忙脚乱地在虚拟平板上记录着客户需求,感觉比当年管三界姻缘还累。
城市的大街小巷,也悄然融入了仙凡共存的风景。
穿着闪送制服的风伯,操控着微弱气流让电瓶车跑得飞快,红灯前一个急刹,外卖箱里的汤一滴没洒。
写字楼下,穿着笔挺西装的土地婆(钱福德的老伴,神力更弱),正用她微弱的地脉感知力帮一家新开的风水事务所“校准”财位,报酬是按小时计算的咨询费。
老旧小区里,穿着防水胶裤的河伯(神力只够影响小范围水流),正满头大汗地疏通着堵塞的下水道,旁边站着叉腰监工的大妈:“师傅!你这速度不行啊!隔壁王师傅十分钟就搞定了!你这都半小时了!我可是在交易所下了加急单的!要扣你评分的啊!” 河伯憋红了脸,敢怒不敢言,只能加快“意念驱水”的速度。
一种建立在规则、KPI和柴米油盐之上的共生关系,在荒诞与妥协中,顽强地生根发芽。
而在这片新生的和谐画卷中心,“有间仙栈”靠窗最好的位置(灵气最足),却坐着一个与周围忙碌格格不入的身影。
玉帝张百忍。
他脱掉了那身开线的明黄龙袍,换上了一件皱巴巴的灰色夹克,努力想融入环境,但那股子养尊处优又透着点心虚的气质,还是让他像个走错片场的群演。他面前摆着一杯唐棣“特供”的、灵气含量极低的“安神奶茶”,却没心思喝。他肥胖的身体陷在塑料椅里,唉声叹气,愁眉苦脸,手指无意识地在油腻的桌面上画着圈。
“唉…难啊…真难…” 玉帝的叹息声拉得老长,像漏气的风箱,“唐老板…您看,这新秩序是挺好,大家都有活干,有灵气吸…就是…就是我这心里,空落落的…”
唐棣靠在柜台后面,正用那根破电击棒戳着冰桶里的冰块,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闻言眼皮都没抬:“嫌奶茶灵气少?加钱升级。”
“不是!不是奶茶的事儿!” 玉帝连忙摆手,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分享惊天秘密的神秘感,“是…是产业!固定资产!您想啊,天庭虽然…咳咳…宣告破产清算,主体没了,但!有些核心不动产的产权…理论上!还在我名下啊!”
他搓着肥厚的手掌,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也可能是奶茶杯的反光):“比如…凌霄宝殿!三十三重天宫!蟠桃园旧址!那都是好地段!呃…虽然现在是在九天之上,位置是有点偏僻…产权证明可能…有点历史遗留问题…但!它值钱啊!对不对?”
唐棣停下了戳冰块的动作,终于抬眼看向玉帝,眼神里带着点“你继续编”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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