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在青灰色的城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陆明远掀开马车帘子,扑面而来的喧嚣声让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安陵府城的街道足有六丈宽,平整的青石板上被经年累月的车辙碾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怎么样?比清河县气派多了吧?"李河斜倚在车厢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窗框,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今日换了一身靛青色的锦缎长衫,腰间悬着的羊脂玉佩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晃动。
陆明远点点头,目光仍流连在街景上。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窗框上雕刻的缠枝纹,感受着木质的温润触感。"确实大开眼界。"
他轻声道,"这街道,怕是有清河县主街的三倍宽。光是这青石板,就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
街道上不时有身着湖绸长衫的商贾经过,他们身后跟着三五个挑担的伙计,扁担两头沉甸甸的货箱随着步伐有节奏地上下晃动。
几个头缠白巾的西域商人正围着一辆满载香料的马车讨价还价,他们浓重的异域口音在嘈杂的市声中格外引人注目。
马车转过一个弯,一座气势恢宏的三层楼阁突然映入眼帘。朱红色的立柱上盘绕着鎏金的蟠龙,飞檐翘角上悬挂的铜铃在微风中叮当作响。
正中央的匾额上,"醉仙楼"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落款竟是当朝礼部尚书的墨宝。
"到了。"李河拍了拍陆明远的肩膀,指尖传来的温度让陆明远回过神来,"这就是安陵府最大的酒楼,连京城的达官贵人路过都要来尝个鲜。"
陆明远仰头望去,只见醉仙楼门前车水马龙。
几个身着统一褐色短打的店小二在门口穿梭不停,他们肩上搭着的白毛巾已经被汗水浸透,却仍保持着殷勤的笑容。
一位身着绛紫色锦袍的富商正从镶金边的马车上下来,腰间悬挂的玉佩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空气中飘来阵阵诱人的香气,混合着酒香、肉香和不知名的香料气息。
陆明远深吸一口气,能分辨出烤鸭的焦香、炖肉的醇厚,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桂花甜香。
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喧嚣声如潮水般涌来。一楼大厅里,二十多张八仙桌座无虚席。
跑堂的小二们端着红木托盘在桌席间穿梭,托盘上的青花瓷碗里,乳白色的鱼汤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气泡。
靠窗的一桌正在划拳,几个身着绸缎的商人面红耳赤地喊着酒令,其中一个已经醉得东倒西歪,手中的酒杯倾斜,琥珀色的酒液洒在绣着金线的衣襟上。
角落里,几个头戴方巾的文人正在品茗论诗,他们面前的宣纸上墨迹未干,笔架上悬挂的狼毫笔尖还滴着墨汁。
"少东家!"一个身着褐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快步迎上前来。
他腰间系着一条绣着铜钱纹样的腰带,走动时腰间的钥匙串叮当作响。李掌柜脸上堆满笑容,眼角的皱纹像扇子般舒展开来。
李河摆了摆手,腕间的沉香木手串随着动作散发出淡淡的香气:"李叔不必多礼。"说着指了指身旁的陆明远,"这位是我好友,陆公子。"
李掌柜连忙拱手,手指上的翡翠扳指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陆公子光临,小店蓬荜生辉。看公子气度不凡,想必是少东家的挚交。"
陆明远还礼道,袖口的暗纹在动作间若隐若现:"李掌柜客气了。久闻醉仙楼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掌柜亲自引路,带着二人穿过热闹的大厅。
醉仙楼的楼梯也格外考究,红木打造的阶梯上雕刻着精美的缠枝莲纹,每一级台阶的边缘都包着黄铜,在烛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登上二楼,环境顿时安静了许多。这里的包厢都用绣着花鸟的屏风隔开,隐约可见里面觥筹交错的人影。
一个身着淡粉色襦裙的歌女正在廊下调琴,纤纤玉指拨动琴弦,流淌出一串清越的音符。
"三楼是贵宾雅间,平日里不对外开放。"李掌柜一边引路一边解释,声音压得很低,"上月知府大人宴请钦差,用的就是天字一号房。少东家来得正好,房间刚收拾出来,熏香都还没散尽呢。"
登上三楼,环境愈发清幽。
走廊铺着厚实的波斯地毯,踩上去如同踏在云朵上般柔软。两侧墙上挂着几幅名家山水,其中一幅《寒江独钓图》上的题跋赫然是当朝大学士的手笔。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沉香味,让人心神为之一静。
李掌柜推开尽头那扇雕着岁寒三友的房门,一股混合着檀香和墨香的雅致气息迎面而来。
房间比陆明远想象中还要宽敞,四角的青铜仙鹤灯盏里,烛火轻轻摇曳,在墙面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正中摆着一张可供十人围坐的黄花梨圆桌,桌面光滑如镜,倒映着屋顶悬挂的琉璃宫灯。
靠窗处设着一张矮榻,上面铺着苏州进贡的云锦软垫,几个绣着五福图案的靠枕随意地堆在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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