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吏部尚书别院的书房里，鎏金烛台上的红烛已经燃去大半，烛泪在青铜烛台上凝结成暗红色的琥珀。
王润之斜倚在紫檀木太师椅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每一下都像是敲在赵掌柜的心尖上。窗外偶尔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
"这次你安排的事情..."王润之的声音突然响起，低沉而缓慢，"不会出问题吧？"他的手指停在案几边缘，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
赵掌柜的膝盖重重磕在青砖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他的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在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公子，您就放心吧，"赵掌柜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绝不会有问题。"
他稍稍抬起头，却不敢直视王润之的眼睛，视线只敢停留在对方腰间那块羊脂玉佩上。玉佩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却让人感到一阵寒意。
王润之突然冷笑一声，手中的茶盏重重落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叮"响。茶汤在紫檀木案几上留下痕迹。
"我可不相信你。"王润之的声音陡然提高，眼中的寒光仿若要化成实质。他修长的手指在案几上收紧，骨节泛白，"上次的事，你都没有给我办好。"
他的手指在案几上敲击，"一个火锅底料方子要了半个月，毛都没见到。"
窗外的夜风突然变大，吹得窗棂"咯吱"作响。一片树叶被风卷入书房，轻飘飘地落在赵掌柜面前。
他盯着那片树叶，急切地解释："公子明鉴，那陆明远狡猾得很，把配方分成了好几部分..."
"够了！"王润之猛地拍案而起，案上的笔墨纸砚都跟着跳了跳。他的双目布满血丝，脸色在烛光下显得格外阴沉，"账本也管不好，还被人偷了。"
他每说一个字就向前一步，靴子踩在青砖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你能干什么事？"
赵掌柜的额头再次重重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绸缎衣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公...公子，饶...饶命..."
王润之停在赵掌柜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跪在地上的男人。
他的锦靴停在赵掌柜眼前，鞋尖的金线刺绣在烛光下闪闪发光。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赵掌柜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
"算了，"王润之突然长叹一声，转身踱步到窗前。他的背影在烛光下的阴影笼罩在赵掌柜跪着的位置，"那账本上没有什么痕迹吧？"
赵掌柜如蒙大赦，连忙抬起头："没有没有，所有涉及...特殊交易的记录，都用密语书写，外人绝对看不懂。"他的语速越来越快，"而且那些账目都..."
"还有，"王润之打断他，"你之前对付那些酒楼没留下什么把柄吧？"他转过身，烛光在他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赵掌柜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没有。醉仙楼的厨子是喝了掺药的酒失足落水，聚仙阁的账房是突发心疾，福满楼的..."
王润之沉默了片刻，突然轻笑一声。让赵掌柜的后颈寒毛直竖，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流，浸湿了腰间的衣带。窗外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那就好。"王润之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缓步走回案几前，手指抚过一把精致的匕首。
赵掌柜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那把匕首上，喉结再次滚动了一下。
王润之的手指轻轻抚过刀刃，指腹在锋利的刃口上轻轻摩挲，一滴血珠缓缓渗出。
"如果出了什么纰漏..."王润之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却让赵掌柜浑身一颤，"别怪我不讲情面。"
王润之的手指轻轻一弹，那滴血珠飞溅而出，正好落在赵掌柜面前的青砖地上。
赵掌柜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出书房。在关上门的瞬间，他听见匕首入鞘的"咔嗒"声，清脆得让他浑身一颤。
走廊上的穿堂风吹来，让他打了个寒战，才发现自己的衣衫已经完全被冷汗浸透。
王润之站在窗前，看着赵掌柜仓皇逃窜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手中的匕首不知何时又抽出了一半，锋利的刀刃映出他冰冷的眼神。
窗外，一只乌鸦落在树梢，发出嘶哑的鸣叫。
赵掌柜跌跌撞撞地穿过回廊，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的手指死死攥着衣襟，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是无数张牙舞爪的鬼魅。
转过一道回廊，赵掌柜突停下脚步，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颤抖着擦拭额头的冷汗。
帕子上绣着的金线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却因为浸透了汗水而变得黯淡无光。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脏，却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谁？"赵掌柜猛地转身，后背重重撞在廊柱上，震得檐角的铜铃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黑暗中走出一个身影，正是王润之的心腹侍卫莫离。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赵掌柜，声音低沉："公子让我送你出府。"
赵掌柜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他跟着莫离穿过重重院落，月光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走到一处偏门时，莫离突然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
"公子赏你的。"莫离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将瓷瓶塞进赵掌柜手中，"西域进贡的安神药。"
赵掌柜受宠若惊，连忙躬身接过。瓷瓶触手冰凉，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青白色。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瓶塞，一股淡淡的药香飘散开来，让他紧绷的神经顿时舒缓了不少。
"多谢公子恩典。"赵掌柜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讨好，腰弯得更低了，"请转告公子，小人一定..."
他的话还没说完，莫离已经转身离去，黑色的身影很快融入夜色中，只留下赵掌柜一人站在偏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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