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观测站的紧急通道里,沈溯撞见了抱着数据箱的老周。老人的军绿色外套敞开着,露出胸口的银色纹路——和他脸上的一模一样。
“你早就知道了?”沈溯的声音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
老周把数据箱推给他,箱子里是叠成方块的银色薄膜,展开后竟是《共生代码》的完整手稿,包括他从未示人过的结局。“我是α-17星系的‘记录者’。”老周的眼睛开始闪烁蓝光,“硅基文明在坍缩前,把所有意识数据写成了故事,投放到有潜力的星球。你们人类的科幻作家,其实都是接收者。”
沈溯翻到手稿的最后一页,上面的字迹不是他的,却写着他当年卡在的那句话:“当人类发现自己是异星想象的产物,存在的意义将被重新定义。”
这时小林的通讯器突然从数据箱里掉出来,屏幕上正播放着她的私人日志:“今天在沈老师的旧硬盘里发现个加密文件,破解后看到段录像——五年前的他在天文台,手里拿着和金属环一样的东西,说要毁掉所有手稿,因为‘那些想象正在吃掉现实’。”
通道突然剧烈震动,监控屏幕上,重生森林的触须已经突破隔离网,正在攀爬观测站的外壁。沈溯的头痛达到顶峰,他看见更多记忆碎片:二十年前,年幼的他在天文台捡到一本外星语言的笔记,那些符号后来变成了他小说里的文字;十年前,他住院时,主治医生的胸牌上刻着和金属环一样的编号;三个月前,他来观测站报到,签署的合同末尾有行隐形墨水写的字:“欢迎回家,创作者”。
“它们快突破核心区了。”老周按住他的肩膀,银色纹路在两人皮肤上连成完整的图案,“选择吧:写完结局,让硅基意识和人类共生;或者毁掉手稿,让这场虚实交织的存在彻底湮灭。”
沈溯翻开手稿的空白页,金属环突然化作银色墨水渗入笔尖。他看向监控屏幕,触须编织的网络里,浮现出无数人类的面孔——有他认识的观测站同事,有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甚至有历史书上的人物。每个面孔的额角,都有淡淡的银色纹路。
笔尖悬在纸上的瞬间,沈溯想起小林说的那句话:“每个想象都是现实的草稿。”他突然明白,所谓的硅基文明和人类,或许从来不是创造者与被创造者的关系。
当第一滴银色墨水落在纸上时,观测站的警报声突然停止。沈溯抬头看向窗外,触须编织的网络正在绽放出蓝色的花朵,花瓣上流转的,是人类从古至今所有的神话与传说。
而他手背上的伤口,正在长出和拟态蕨一样的银色叶脉。
《共生代码》的书页停止翻动时,沈溯听见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流淌的声音——那声音里混着细微的电子蜂鸣,像老式调制解调器在传输数据。他低头看向手背,银色纹路与血管交织成的网络正在发光,照亮了数据中心地板上的一行字:“此章无结局”。
观测站的食堂在晨光里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不锈钢餐盘碰撞的脆响,咖啡机的嗡鸣,甚至老周常坐的位置上还留着半块没吃完的炸鸡腿——只是鸡腿的骨头里,正渗出和拟态蕨叶脉一样的银色流质。
沈溯端着餐盘走过取餐台,打饭阿姨的围裙上别着枚胸针,图案是《星际异闻录》里那个红圈符号。“今天的例汤是硅基营养剂哦。”她掀开保温桶的瞬间,乳白色的汤液里浮出无数微型星系,旋转的轨迹正是α-17星系的星图,“老周说你需要这个,毕竟合着者得保持意识同步。”
他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玻璃上的剪报已经换了新的。标题《人类与硅基文明签署共生宪章》下面,配图是他和小林站在重生森林前的合影——照片里的两人正在握手,接触点绽放出蓝色的光,而他们身后的拟态蕨叶片上,清晰地印着《共生代码》的最后一行字。
“沈老师,你的咖啡。”小林把马克杯放在桌上,杯壁上的热气凝结成文字:“妈妈说,当两种笔迹出现在同一页纸上,就再也分不出谁是创造者了。”她的瞳孔里,人类虹膜与复眼的纹路正在缓慢旋转,像两颗咬合的齿轮,“对了,医疗舱里的我还没醒,现在的我是……”她突然笑了,嘴角弯出符合人类生理极限的弧度,“你昨晚写出来的角色。”
沈溯的手指触到咖啡杯的瞬间,杯壁突然变得透明。他看见杯底沉着片深紫色鳞片,鳞片里封存着段记忆:十年前住院时,他在病历本的空白页上画过这个鳞片,旁边写着“共生体的安全锁”。
核反应堆的警报声消失后的第三小时,沈溯在老周的储物柜里找到个生锈的金属盒。盒子里装着盘老式磁带,放进播放机的瞬间,传出年轻版老周的声音,带着月球基地特有的电流杂音:
“收割协议第3条:当宿主意识到自己是‘合着者’而非‘载体’,共生体将自动切换为平等模式……”磁带突然卡顿,沙沙声里混进林岚的尖叫,“他发现了!α-17星系的真实目的不是收割能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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