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山的夜露冰冷,滴滴答答地落在古老的石碑上,把那模糊的字迹浸得更看不清了。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吹枫叶的沙沙声。四岁的萧小墨可不怕黑,他正蹲在那尊巨大的青铜“大盒子”(棺椁)旁边,伸出小手指,好奇地摸着那里面躺着的人衣服上绣着的、张牙舞爪的“大蛇”(蟒纹)。那金线绣的“大蛇”在昏暗的光线下,鳞片好像会动一样。
“哎哟我的小祖宗,可不敢乱摸!”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老乞丐,赶紧把手里那根油亮的打狗棒横在棺材前面,拦住了萧小墨的小手,压低了声音,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这衣服上的‘大蛇’啊,本来该是五只爪子的‘龙’,被人硬生生改成了四爪……这里头的水,深着哩!”
素衣女子神情凝重,用那柄叫“蒹葭”的宝剑,小心翼翼地挑开尸骸胸前华丽的衣襟。只见那冰冷的心口位置,赫然嵌着一枚暗沉沉、样式古朴的青铜老虎牌子(虎符)。
萧清漓的心猛地一跳!这老虎牌子的形状……她太熟悉了!爹爹书房那个最隐秘的暗格里,就供着半枚几乎一模一样的生锈牌子!那缺口的纹路,简直像掰开的饼子一样,正好能和眼前这半枚对上!
“二十年前的中秋……”素衣女子的指尖轻轻拂过虎符上深深的裂痕,声音像蒙上了一层山间的雾气,带着说不出的沧桑,“萧远山……你爹爹,就是揣着这半枚兵符,夜闯皇宫……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跟个血葫芦似的……可怀里,却紧紧抱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襁褓……”她的目光投向幽深的黑暗,仿佛穿透了二十年的光阴,看到了那个惊心动魄的雨夜。
一阵山风打着旋儿吹进墓室,卷起几片红得像血的枫叶,飘飘悠悠地粘在了棺中那具尸骸的脸上。萧小墨觉得好玩,伸出小手就想帮“睡着的叔叔”把叶子拿掉。
“叮铃——咚!”
他的手刚碰到尸骸的手腕,那手腕上挂着的几个小小的金铃铛突然无风自动,发出一串清脆又带着点诡异的响声!紧接着,墓室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咔哒、咔哒”声,像是巨大的齿轮在转动!
呼啦——!
墓室墙壁上,七十二盏原本熄灭的长明灯,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橘黄色的火焰跳动着,瞬间把整个墓室照得亮堂堂的。灯光映照下,四周墙壁上竟然全是画!那画颜色鲜艳,画得跟真的一样,好像在讲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是前朝太子打猎的画儿!”旁边一个膀大腰圆、像是漕帮头领的汉子(漕帮帮主)指着壁画,激动地喊出声,“快看!那画上的大白老虎!额头上那道红色的印子……怎么……怎么跟那个死了的九幽阁主脸上的胎记一模一样?!”他手指着壁画上那头被众人围猎、额心有一道醒目红痕的白额猛虎,声音都变了调,显然被这巧合惊得不轻。
壁画一直延伸到高高的墓室穹顶。最顶上画着的,正是那位英姿飒爽的太子,弯弓搭箭,对准了下方那只凶猛的白额虎!而那支离弦之箭所指的方向,恰好对准了穹顶上用宝石镶嵌出的北斗七星图案中的一颗——摇光星!
萧小墨仰着小脖子,看得脖子都酸了。他低头看看自己脚上只剩一只的虎头鞋,鞋底那个小小的银铃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他歪着小脑袋,看看铃铛上细细的花纹,又抬头看看穹顶上那颗摇光星的图案……咦?好像有点像?
小家伙好奇心起,踮起脚尖,努力伸着小胳膊,把那只小小的银铃铛,使劲往壁画上摇光星的位置按去——他纯粹是觉得好玩!
“咔嚓!”
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就在萧小墨脚边,原本平整的墓室地面,突然“轰隆”一声塌陷下去一大块!露出了下面一条黑黝黝、斜着向下延伸的青铜台阶!
“墨儿!快回来!”萧清漓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惊呼声在突然出现的甬道里激起阵阵回音。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想抓住弟弟。
那条青铜栈道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着一个个琉璃做的小灯盏。灯盏里,燃烧着一种幽蓝色的火苗,把整个通道照得蓝汪汪、阴森森的。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栈道的地面上,竟然散落着许多小小的、白森森的骨头架子!那些小骸骨身上,还残留着一些破碎的布料,上面依稀能辨认出——正是沧溟派的剑形标记!
“这……这些孩子……”素衣女子看到这一幕,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踉跄着扶住冰冷的石壁才没倒下,手腕上那道狰狞的旧疤竟然开始渗出丝丝黑色的污血!那黑血滴落在脚边一具小小的骸骨上,竟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冒起一缕刺鼻的青烟!“原来……原来阿沅当年难产是假……是为了掩盖……掩盖用这些孩子做‘药’的真相……”她的声音颤抖,充满了无边的痛苦和愤怒。
萧清漓看到那冒烟的黑血和满地的幼童骸骨,小脸也吓白了,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了弟弟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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