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像一层湿润的纱,笼罩着青竹巷。青石板路湿漉漉的,缝隙里长着深绿的苔藓。萧小墨蹲在巷口,小脑袋凑得近近的,专注地看着一队蚂蚁在墙根搬运一小块不知名的碎屑。他腰间的虎头鞋银铃,昨夜在沧溟江里泡过,又在晨风里吹了半宿,此刻在朝阳下结了一层细细的白霜(盐晶),随着他的动作偶尔轻轻一晃。
忽然,他用力抽了抽小鼻子,大眼睛亮了起来:“阿姐!好香!是糖!甜甜的糖味儿!”那甜甜的麦芽糖香气,在巷子潮湿的霉味里显得格外诱人。他拉着萧清漓的衣袖,迫不及待地往巷子深处钻。巷子又深又静,只有姐弟俩的脚步声和萧小墨兴奋的指引:“老伯伯说……青竹巷……糖罐……在最里面……”
巷子深处愈发幽暗。萧清漓警惕地按着剑柄,目光扫过斑驳的墙壁。萧小墨却像循着糖香的猎犬,小手指着墙角一块不起眼的青砖:“阿姐!是这块!这块砖头有竹子!”那块青砖上,果然刻着一丛简略但清晰的竹纹,与周围的砖石明显不同。
萧清漓用蒹葭剑的剑鞘尖端,小心地撬动那块青砖。砖下是一个浅浅的凹坑,里面放着一个朴素的粗陶小罐。罐子里没有糖,只有一支小小的、已经磨得光滑油亮的竹哨。哨子尾部,系着一根颜色褪得发白的五色丝绳(五毒绳),透着岁月的痕迹。
“咳咳……咳咳咳……”倚在巷墙上的老乞丐(八袋长老)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暗红的血沫溅在他胸前那朵墨莲刺青上,显得格外刺目。他喘着粗气,眼神却异常急切地盯着那支竹哨:“吹……快吹……吹你娘小时候……最爱哼的那支……《小放牛》……”
萧清漓心中一动,娘亲哄睡时哼唱的旋律依稀在耳。她深吸一口气,将竹哨凑到唇边。一声清亮悠扬、带着几分乡野气息的哨音,瞬间穿透了清晨的薄雾,在寂静的巷子里回荡开去!
**“呜——嘀哩哩哩——呜——”**
哨音刚落,巷子两侧看似寻常的院墙,靠近地面的部分,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咔嚓”声!只见墙根处几块活动的石板缓缓滑开,露出了后面早已布置好的、密密麻麻的竹根!紧接着,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竹根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强烈的生长指令(或许是特殊的肥料或催生药粉在哨声震动下被激活),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向上抽枝、展叶!粗壮的青竹如同雨后春笋般“噼啪”作响地拔地而起,坚韧的竹枝互相勾连缠绕!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原本狭窄的巷子,竟被这疯狂生长的青竹硬生生堵死,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天然屏障!将身后隐约传来的、鬼面罗刹那令人心悸的马蹄声和呼喝声,暂时隔绝在了外面!
“快走!这竹阵……撑……撑不了多久……”老乞丐虚弱地催促,嘴角又溢出血沫。
竹林中光线昏暗,盘根错节。萧清漓一手紧握蒹葭剑,一手牢牢牵着弟弟。“墨儿跟紧!”她挥剑斩断几根试图缠上脚踝的坚韧藤蔓。就在他们艰难穿行时,前方竹影婆娑间,隐约现出一座小小的院落轮廓。院墙低矮,爬满了茂盛的忍冬藤,绿意盎然。
院门是简陋的柴扉。最吸引萧清漓目光的,是屋檐下悬挂的一枚布满铜绿、几乎看不清纹样的旧铜铃。奇怪的是,当一阵微风穿过竹林吹来时,那枚锈蚀的铜铃竟发出了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熟悉的“叮铃”声!
“阿姐!它响了!跟我的铃铛一样!”萧小墨惊喜地指着腰间的虎头鞋银铃。那枚小银铃在风中,正与屋檐的旧铜铃发出几乎完全同步的、细碎清脆的共鸣!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那扇柴扉竟无人自开,仿佛在邀请他们进入。
院中,一个满头银发、穿着干净布衣的瞎眼老婆婆,安详地坐在一张旧藤椅上。她膝头的竹匾里,摊晒着一些颜色深沉的陈皮。她似乎“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温和慈祥的笑意,朝着门口的方向微微侧头。
“来了啊……”她的声音苍老却清晰,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平和,“阿沅的娃娃……都长这么大了……”她摸索着从竹匾里抓起一小把九制陈皮,朝着萧小墨声音的方向递了递,“来,娃娃,尝尝婆婆晒的陈皮。甜着呢。”她又摸索着拍了拍身边磨得光滑的门槛,“那年啊,你娘亲还是个馋嘴丫头,翻这道门槛偷婆婆糖罐里的渍梅子,不小心把膝盖都蹭破了皮……”
萧清漓心头剧震!娘亲阿沅小时候在这里住过?她贴身藏着的半枚青铜虎符,此刻突然变得温热,仿佛感应到了某种强烈的情绪波动。
她的目光扫过小院。灶屋的门敞开着,一眼就能看到房梁上悬着一柄刀身布满锈迹、但刀柄却磨得锃亮的旧菜刀。最让她瞳孔收缩的是——那刀柄上紧紧缠绕着的五色丝线!那编织的手法和颜色搭配,竟与她蒹葭剑剑穗上娘亲亲手编织的五色丝线,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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