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裹挟着湿润的水汽,温柔又固执地拍打着渡口古旧的石阶。萧小墨蹲在湿漉漉的石头上,小脸憋得通红,小手正努力拉扯着一团温热的麦芽糖稀,试图塑出个孙猴子的脑袋。糖渣和泥点溅满了他的虎头鞋。忽然,他发现刚融好的糖稀里,粘着一小片亮晶晶的东西。
“咦?小鱼鳞片?”他好奇地用沾满糖稀的手指捏起来。鳞片小小的,上面有些金色的痕迹,歪歪扭扭的,他认不全字,只觉得花花绿绿真好看。“阿姐快看!糖稀里有宝贝!”他兴奋地举着鳞片回头喊。
“墨儿当心糖稀烫手!”萧清漓应声提醒,目光却锐利如鹰隼般扫视着四周。话音未落,她手中蒹葭剑的剑鞘已化作一道乌光闪电点出!“叮!叮!叮!”三声脆响,三枚刻着太湖帮浪花纹的乌沉枣核镖被精准击落在地。
萧清漓用剑尖小心拨开其中一枚裂开的枣核,里面露出一小卷写满密文的薄绢。“东厂密令!”她心中一凛。
几乎同时,“哗啦”一声水响!贺连城手中鱼竿猛地绷直如满月,竟从渡口旁的芦苇荡里硬生生“钓”起一个浑身湿透、作货郎打扮的汉子!那汉子肩上的扁担两头“咔哒”弹出数支闪着幽蓝寒光的袖箭!
“小兔崽子……”货郎呛咳着水,蜡黄的脸上挤出狞笑,话未说完——
“哎呀!好臭的嘴巴!”萧小墨被扑面而来的口气熏得直皱小鼻子,完全是孩童本能,小手一甩,那团粘糊糊、滚烫的麦芽糖稀就精准地糊在了货郎大张的嘴巴上!“堵住你的臭嘴!”
“嗷——!”货郎被烫得发出一声怪叫,手忙脚乱地去抠,糖稀遇冷迅速凝固,糊了他满嘴,模样狼狈又滑稽。萧小墨看着自己的“杰作”,咯咯笑起来。
趁着货郎失态,萧清漓与贺连城已与芦苇丛中扑出的其他埋伏者激战在一处。刀光剑影闪烁,吓得萧小墨赶紧缩到姐姐身后的大石头后面,只探出个小脑袋紧张地看着。
混乱中,萧小墨的小脚无意踩在岸边一根半浸水的旧木桩上,木桩表面有些模糊的刻痕,他看不懂,只觉得硌脚,又好奇地蹦跶了两下。
“在那里!江心!”贺连城一边格挡如潮攻势,一边眼如鹰隼,发现江心某处水流异常湍急,隐有漩涡。“水下有门道!”
然而,几艘由赤膊汉子摇橹的快船已杀气腾腾地围拢过来!船头疤脸汉子狞笑:“小崽子们,受死吧!”
“坏蛋!打你!”萧小墨又气又怕,看到旁边石阶上有一盆摊贩留下的、尚有余温的糖稀,想也不想就端起来,使出吃奶的力气朝最近一艘船的船帆泼去!“哗啦!”粘稠的糖稀糊了小半帆。
“嘎!嘎!”几只盘旋的江鸥被甜味吸引,好奇地俯冲下来啄食帆布,帆布被啄破了几处小洞,船速稍减。萧小墨有点失望,小嘴撅得老高。
就在这时,萧清漓足踏漂浮的木板,身形如惊鸿掠水般在江面飞纵。她腕间银鳞护腕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强光,这光芒恰好穿透清澈的江水,清晰地映亮了一块半埋在淤泥中的古老石碑!更令人惊异的是,石碑缺损的坎位处,卡着一个被江水冲刷得变形、但依稀可辨的糖人——正是萧小墨昨天捏的那个齐天大圣!
“阿姐!我的孙猴子掉水里了!”萧小墨指着水里心疼地大叫。
“漓姐儿!坎位水下三寸!有东西!”贺连城在船上激战中瞥见石碑方位,经验老道地高声示警。
萧清漓会意,深吸一口气,如游鱼般潜入水中。她水性极佳,迅速游到石碑坎位下方,果然在泥沙中摸到一个细长的凹槽。她毫不犹豫地将随身携带的、娘亲那柄断齿木梳插入凹槽!
“咔哒!”一声轻响,凹槽内有机括转动。紧接着,不远处的江底泥沙翻涌,水流扰动间,竟露出一条狭窄幽深的水下通道入口!入口旁的石壁上,刻着一个简易的箭头,直指江北方向!
“有暗道!去北岸!”萧清漓浮出水面,声音清亮。众人精神大振,奋力摆脱纠缠,驾船朝着江北高地疾驰。
江北高地,一片废弃的砖窑如同巨兽的累累残骸。断壁残垣间,一个戴着厚厚幂篱的佝偻窑工,正往尚有微温的窑炉里放一个泥胚。那泥胚是条胖头鱼,鱼眼处特意留了个圆洞。
“老爷子,您烧的鱼真大!”萧小墨跳下船,好奇地跑过去。他习惯性地从怀里摸出一颗麦芽糖丸,觉得那鱼眼洞洞正好放糖豆,便笑嘻嘻地塞了进去:“请你吃糖!”
那窑工身体猛地一僵!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直起身,颤抖着揭开了幂篱——一张布满烧伤疤痕、扭曲可怖的脸暴露在阳光下!他那只仅存的独眼死死盯着萧小墨手中的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嘶哑的声音:“这糖……阿沅姑娘的味道……二十年了……”话音未落,他突然像受伤的野兽般狂吼一声,狠狠一脚踹翻了旁边的窑炉!
“轰隆——!”窑炉轰然倒塌!里面烧好和未烧好的青花瓷胚噼里啪啦摔碎一地!锋利的碎瓷片如同无数淬毒的飞蝗石,朝着刚冲进窑场的东厂追兵激射而去!追兵们猝不及防,顿时被划伤割伤一片,惨嚎连连,阵型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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