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像湿冷的棉絮,裹着运河上吱呀作响的运粮船。萧小墨趴在船舱角落的稻草堆里,小鼻子一抽一抽,嗅着舱底渗水的铁锈味和稻谷的霉气。
他肚皮下的稻草有点扎人,但总好过被东厂的“鹰爪子”抓去。“阿姐,”他小声嘟囔,小手在稻草里摸索着,“墨儿肚皮饿了,咕咕叫。”
他摸到怀里仅剩的半块硬邦邦的麦芽糖,犹豫了一下,没舍得吃。萧清漓盘膝坐在他旁边,借着舱板缝隙透进的稀薄月光,用一块旧布仔细擦拭着那枚从古寺地宫得来的沧溟掌门令。
令牌古朴沉重,龙纹在幽暗中仿佛活物。她腕间的胎记龙纹隐隐呼应着令牌的凉意,让她心神稍安,却也感到肩上的担子更沉了。听到弟弟的话,她停下动作,从腰间小包里摸出一小块干粮递过去:“墨儿乖,先垫垫。等天亮了靠岸,姐姐给你买热乎的。”
贺连城靠在舱门边,耳朵贴着木板,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运河水声哗哗,夹杂着船工低沉的号子和远处模糊的犬吠。“墨哥儿,这船是去临州府的。到了那里,我们或许能找老帮主当年的旧部,打听些消息。”他声音压得极低,独眼在黑暗中闪烁着警惕的光。
萧小墨啃着干粮,小脑袋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贺爷爷,那个脸上有疤的姨娘,为啥说墨儿‘本应是’?本应是个啥?”他想起魔女扯下面纱时那半边狰狞的剑痕和复杂的眼神,小身子不由得缩了缩。
贺连城沉默片刻,粗糙的大手轻轻拍了拍萧小墨的后背:“墨哥儿别多想。那妖女…许是认错了人。你只要记住,你是沧溟派的小主人,是你爹娘的好孩子。”
他避开了那个沉重的话题,心中却翻涌着古寺地宫里的发现——乳牙印的《糖经》、掌门令、还有魔女脸上那触目惊心的沧溟剑痕。双生子的秘密,二十年前的背叛,如同运河底纠缠不清的水草。
突然,船身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外面传来船工惊慌的呼喊和重物落水的“扑通”声!“水匪!是翻江龙的人!”有人嘶声力竭地喊叫。“保护漕粮!”刀剑出鞘的铿锵声瞬间撕裂了夜的宁静。
贺连城猛地拉开舱门一条缝,只见甲板上火光晃动,人影幢幢,厮杀声、惨叫声响成一片。一群穿着黑色水靠、手持分水刺的汉子正凶悍地攻击船上的护卫和船工。
为首一个疤脸大汉,手持一柄沉重的鱼叉,正是臭名昭着的水匪头子“翻江龙”!“不是东厂的人,是劫道的。”贺连城迅速判断,但脸色并未放松,“清漓护好墨儿,我去看看!”
他身影一闪,如狸猫般滑出舱门,手中鱼竿化作一道乌光,直取一个扑向粮仓的水匪后心。船舱内只剩下姐弟俩。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近,刀剑碰撞的火星甚至能溅到舱门口。
萧清漓将萧小墨紧紧护在身后,袖剑滑入掌心,龙纹护腕下的肌肤微微发烫,警惕地注视着摇晃的舱门。萧小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小脸发白,但更多的是好奇和一种莫名的躁动。他感觉肚皮上那片枫叶胎记的位置,又热乎乎、痒酥酥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挠。他忍不住隔着衣服去挠。
“墨儿别怕,姐姐在。”萧清漓感觉到弟弟的紧张,低声安抚。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舱门被一个撞飞进来的水匪身体砸开!那水匪胸口插着半截分水刺,眼看是不活了。
紧接着,一个满脸横肉的水匪狞笑着出现在门口,贪婪的目光扫过舱内:“嘿!这舱里还藏着俩小崽子!抓回去给老大当个添头!”他挥舞着带血的短刀就扑了进来!
萧清漓眼神一凛,不退反进!十二岁少女的身姿在这一刻爆发出惊人的敏捷和力量。她侧身避过劈来的刀锋,袖剑如毒蛇吐信,精准地刺向水匪持刀的手腕!同时,她空着的左手猛地抓起地上一把散落的稻谷,朝着水匪的眼睛扬去!
“啊!”水匪猝不及防,被稻谷迷了眼,动作一滞。萧清漓的袖剑已狠狠刺入他的手腕!“臭丫头!”水匪吃痛怒吼,另一只手狠狠抓向萧清漓的头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带着哭腔却异常响亮的声音响起:“坏蛋!不许抓我阿姐!”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如同发怒的小牛犊,猛地从萧清漓身后冲了出来!
是萧小墨!他手里没有武器,只有刚才啃剩的半块硬邦邦的麦芽糖!他看准水匪因为吃痛弯腰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跳起来,把那块棱角分明的硬糖狠狠砸向水匪的鼻子!
“噗!”硬糖正中鼻梁!虽然伤害不大,但酸麻刺痛的感觉让水匪下意识地捂脸痛哼。“墨儿!”萧清漓惊魂未定,一把将弟弟拽回身后,同时袖剑毫不犹豫地刺入水匪的咽喉!水匪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软软地倒了下去。
船舱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萧小墨看着地上抽搐的水匪,小脸煞白,紧紧抓着姐姐的衣角,刚才那股子冲劲全没了,只剩下后怕。他低头看着自己沾了点糖屑的小手,又看看地上那块砸歪了坏人鼻子的硬糖,小嘴瘪了瘪,带着哭腔小声说:“阿姐…墨儿的糖…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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