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冰冷。窒息。
萧小墨感觉自己像一颗被顽童丢进深井的石子,无休止地下坠、翻滚。刺骨的河水包裹着他,巨大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耳膜嗡嗡作响,仿佛随时会炸开。他死死闭着气,肺里火烧火燎,小小的身体被狂暴的水流撕扯着,天旋地转。唯一清晰的,是肚皮上那片枫叶胎记传来的、如同烙铁般滚烫的灼痛感,以及手中那根娘亲旧糖人签子冰凉的触感。
“阿姐…贺爷爷…”绝望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更强烈的求生欲压下去。他像只落水的小兽,凭着本能和胎记那滚烫的指引,在绝对的黑暗与混乱中拼命蹬着小腿,朝着感觉中唯一的方向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漫长得像一个世纪。那股将他吸入石佛掌缝的恐怖吸力骤然消失!紧接着,一股强劲的、带着沉闷回响的**上升水流**猛地托住了他!
“咕噜噜!”萧小墨再也憋不住,吐出一串气泡,随即贪婪地吸了一口气——是空气!冰冷、潮湿,带着浓重的铁锈和尘土气息,但确确实实是空气!
他被这股上升水流托着,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托举,迅速向上浮去!
“噗通!”一声闷响,伴随着水花四溅,萧小墨小小的身体被水流猛地“吐”出了水面,重重地摔在一片坚硬冰冷的平面上。他狼狈地咳嗽着,吐出呛进去的浑浊河水,小身子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分不清是冷的还是吓的。
他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挣扎着抬起小脑袋。眼前不再是翻腾的河水,而是一片无法形容的、令人窒息的巨大空间。
微弱的光线不知从何处透入,勉强勾勒出眼前景象的轮廓。他正趴在一个巨大无比的、青铜铸造的**手掌**之上!这手掌之大,仅仅是掌心就足以容纳数辆马车!冰冷、坚硬、布满古老而繁复的饕餮云纹,与他从河底得到的青铜签子、水鬼身上的碎片纹路如出一辙,只是放大了千百倍!这正是那尊沉没石佛合十的青铜巨掌!
而托举着他的,仅仅是这尊**顶天立地、如同山岳般的青铜巨像**的一只手!巨像盘膝而坐,低垂的头颅隐没在头顶深邃的黑暗里,只能看到它宽阔如山峦的肩膀和如同支撑天穹般的巨大身躯。巨像周身覆盖着厚厚的、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水垢和泥沙,却依然散发出一种亘古、威严、令人只想顶礼膜拜的磅礴气势。它如同一位沉默的守护神,镇守着这片深藏河底的不为人知的领域。
萧小墨震撼得忘记了寒冷和恐惧,小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他呆呆地仰望着那巨大的青铜头颅,只觉得在它面前,自己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墨儿!墨儿!”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喊打破了死寂!
萧小墨猛地扭头,只见不远处的水面“哗啦”一声破开,萧清漓的身影挣扎着浮了上来!她浑身湿透,长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上,嘴角带着一丝血迹,显然是受了伤。她一眼就看到了青铜巨掌上的弟弟,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不顾一切地奋力向这边游来。
紧接着,另一处水面也剧烈翻腾起来。贺连城的身影如同受伤的巨鲸般浮出水面,他大口喘息着,浑身是伤,尤其是肋下的伤口在水中浸泡后显得更加狰狞。他独眼扫过巨大的青铜像和安然无恙的萧小墨,先是震惊,随即化作一种近乎虔诚的激动。
“清漓!墨儿!你们没事!太好了!”贺连城的声音沙哑而颤抖,他挣扎着游向巨掌边缘,试图爬上来。
萧清漓率先游到巨掌边缘,在萧小墨的帮助下,奋力爬上了冰冷的青铜掌面。姐弟俩紧紧抱在一起,劫后余生的泪水混着冰冷的河水滚落。
“阿姐…墨儿怕…”萧小墨终于忍不住,在姐姐怀里放声大哭,小小的身子抖得厉害。
“不怕了,墨儿不怕了,阿姐在,阿姐在…”萧清漓紧紧抱着弟弟,声音哽咽,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巨掌掌心中央的景象吸引。
在巨掌掌心靠近手腕的位置,并非平整的青铜,而是镶嵌着一具通体晶莹剔透的——**水晶棺**!棺椁的材质与之前发现的碎片一模一样,但此刻是完整的!棺中静静躺着一位身着素白古装的女子。她面容安详,如同沉睡,眉宇间依稀与萧清漓和那位圣女有着几分神似。最令人心颤的是,她白皙的颈项上,清晰地印着一道暗红色的、如同枫叶般的**胎记**!那胎记的形状、位置,与萧小墨肚皮上那片,几乎一模一样!
“双生子…”贺连城此刻也艰难地爬了上来,看到水晶棺中的女子和萧小墨,独眼中老泪纵横,“传言是真的…夫人当年…诞下的…果然是双生子…” 所有的线索在此刻汇聚,指向一个令人心碎的真相。棺中女子颈上的胎记,与萧小墨身上的呼应,无声地诉说着一段被刻意掩埋的血脉相连。
萧小墨从姐姐怀里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水晶棺。当他看到棺中女子颈上的那片“枫叶”时,小身子猛地一僵。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肚皮上那片灼热尚未完全消退的胎记位置,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和悲伤,毫无征兆地席卷了他幼小的心灵。他不懂什么是双生子,但他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亲近和巨大的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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