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洲的晨光带着微弱的暖意,却无法驱散阿姝眉宇间那层死寂的青灰。她艰难地靠在冰冷的岩石上,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动破旧的风箱,牵动着左肩和右肩的伤口,带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麻痹感。腐骨砂的阴寒与弩毒的火灼交织在体内,如同两条毒蛇疯狂撕咬着她的生机。
然而,她的眼神却异常清明,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燃烧生命的决绝。她看着眼前紧张守候的萧小墨,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担忧和全然的信赖,如同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力量,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和意志。
“小墨…”阿姝的声音嘶哑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把…姐姐的剑…还有…那个水囊…拿好…”她示意萧小墨捡起掉落在沙地上的古铜细剑和灌满浑浊潭水的旧皮囊。
萧小墨立刻像接到军令的小兵,手脚麻利地照办。他吃力地抱起几乎与他等高的细剑,又小心地系好水囊,小脸上满是严肃和使命感。
阿姝的目光投向绿洲西南方,那片在晨光中显得更加清晰的山脉轮廓。“扶我…起来…”她喘息着,伸出尚能活动的右手。
萧小墨连忙用尽全身力气,小小的身体撑住阿姝的右臂。阿姝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借助萧小墨的支撑和岩石的借力,一点点、极其艰难地站了起来!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了晃才勉强站稳,豆大的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走…往山那边…”阿姝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她不再看那浑浊的水潭,也不再看这片带来短暂喘息却更显绝望的绿洲。目标只有一个——山脉!那里可能有部落,有真正的医者,有生的希望!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再次踏上了沙海。这一次,阿姝的脚步虚浮踉跄,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萧小墨小小的肩膀上。萧小墨咬着牙,小脸憋得通红,用尽吃奶的力气支撑着,小小的身体在阿姝沉重的身躯下微微颤抖,但他一声不吭,眼神异常坚定。
沙海无边,烈日灼灼。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滚烫的沙砾灼烧着脚底,干渴如同火焰灼烧着喉咙。阿姝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急促,左肩的青黑色在阳光下显得愈发狰狞可怖,右肩的乌青也蔓延开来。萧小墨能清晰地感觉到阿姝姐姐的身体越来越冰冷,越来越沉重。
“阿姝姐姐…喝点水…”萧小墨不时停下来,费力地解开水囊,小心翼翼地喂阿姝喝上一小口浑浊的潭水。
阿姝只是勉强吞咽几口,更多的时候是在闭目凝神,强运残存的内力与体内肆虐的剧毒对抗。她的脸色越来越灰败,嘴唇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紫绀色。
日落时分,他们终于挣扎着走出了那片令人绝望的沙海边缘。脚下不再是松软的沙砾,而是坚硬硌脚、覆盖着稀疏枯草的戈壁滩。远处山峦的轮廓更加清晰,甚至能看到山脚下隐约的、如同细线般的道路痕迹。
希望似乎就在眼前!但阿姝的身体却已到了极限。
“噗通!”
在翻越一道低矮的、布满碎石的土梁时,阿姝再也支撑不住,右腿一软,连同扶着她的小墨一起重重地摔倒在地!
“阿姝姐姐!”萧小墨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自己摔疼的膝盖,连忙爬起来查看。
阿姝伏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暗红的血沫。她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阵阵发黑,体内两股剧毒如同脱缰的野马,在失去内力压制后疯狂反噬!阴寒与灼痛交织,让她痛不欲生。
“山…白驼…山庄…”在彻底陷入昏迷前,阿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指颤抖地指向山脉中某个隐约可见的、有白色建筑轮廓的方向,艰难地吐出几个模糊的字眼,“…找…白驼…” 话音未落,头一歪,彻底失去了知觉。
“阿姝姐姐!阿姝姐姐你别睡!我们快到了!你看!有房子了!”萧小墨哭喊着摇晃阿姝的身体,巨大的恐慌再次将他淹没。他看着阿姝姐姐嘴角的血沫和毫无生气的脸,再看看远处山脚下那模糊的“白驼山庄”轮廓,小小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跑去那里!找人救阿姝姐姐!
他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连拖带拽地将昏迷的阿姝挪到土梁背风处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他解下自己的旧皮袍子,仔细盖在阿姝身上,又把水囊放在她手边。
“阿姝姐姐,你等着!墨儿去找人救你!很快就回来!”他对着昏迷的阿姝大声说完,仿佛在给自己打气。然后,他猛地转身,迈开两条小短腿,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朝着山下那条隐约的道路,朝着“白驼山庄”的方向,拼命地奔跑起来!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小小的身影在荒凉的戈壁滩上跌跌撞撞,如同一只奔向希望火光的飞蛾。身后,是昏迷不醒、命悬一线的亲人。前方,是未知的求助之路。小小的肩膀,扛起了救命的千斤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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