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地，被这片沉默而温柔的沼泽所吞噬，最终，连头顶的盔缨，都消失在了那翻滚的黄褐色泡沫之下！
黄金战车之上。
太子赵衡那张俊朗而冰冷的面容，已经彻底扭曲！
他死死地抓着战车的护栏，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燃烧着足以焚尽苍穹的怒火与……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在双方大军还未真正交锋之前，他就已经输了！
输得如此彻底！如此窝囊！
他引以为傲的、足以横扫天下的三万重甲铁骑，就这么……就这么被一片烂泥，给废了！
“文若……”
赵衡的声音，嘶哑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你告诉孤……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青衫谋士文若，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回事？
他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如那斥候所说，韩云他……他凭空变出了一条大河？
这已经不是计谋了！
这是神鬼之能！
是天灾！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赵衡大军这边陷入死寂与绝望之时，远处韩家军的望楼上，却传来了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声。
韩云一手端着羊肉汤，一手拿着肉包子，看着远处那片人仰马翻、哀嚎遍野的“猪蹄汤”，笑得前仰后合，汤都差点洒了出来。
“我的大丞相啊！你快看！你快看啊！”
韩云指着远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拍着吴用的肩膀，兴奋地说道。
“我就说嘛！这猪蹄啊，就得用温水慢慢泡，才能入味！”
“你看现在，泡得多好！多烂！多有嚼劲啊！”
吴用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幅魔幻的景象，又看了看身边这个笑得像个二百斤孩子的自家主公，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彻底不够用了。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阵“嗬嗬”的声响，最终，对着韩云，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主公……神人也！”
吴用那一躬，鞠得极深，仿佛要将自己的整个灵魂，都匍匐在韩云的脚下。
他这一生，自诩读尽天下兵书，看遍世间权谋。
可直到今天，他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坐井观天！
跟自家主公这改天换地的神仙手段比起来，自己那点所谓的谋略，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儿，可笑，太可笑了！
“行了行了，我的大丞相，赶紧起来吧。”
韩云嘿嘿一笑，伸手将吴用扶了起来，还顺手拍了拍他肩膀上的灰尘。
“别动不动就搞得这么严肃嘛，你看你，都快赶上那些天天哭丧着脸的穷酸腐儒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最后一口肉包子塞进嘴里，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然后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脆响。
那副悠闲自在的模样，仿佛眼前这片尸横遍野、哀嚎震天的人间地狱，不过是他家后花园里一个普普通通的池塘罢了。
他眯着眼睛，遥望着远处那片已经彻底化作“猪蹄汤”的泥潭，咂了咂嘴，一脸回味无穷的表情。
“嗯……火候差不多了。”
“泡得太久，肉就该老了，口感不好。”
说着，他转过头，看向了身旁那位早已热血沸腾，双眼赤红，死死攥着刀柄的独臂大将军王霸。
“大将军。”
韩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馋不馋？”
王霸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主公的意思，那张刚毅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了一抹狰狞而狂热的笑容！
他猛地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主公！末将早就等不及了！”
“只要您一声令下，末将这就带兄弟们，去给那帮狗娘养的太子亲卫，开膛破肚！”
“好！”
韩云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与漠然。
他将手中那只喝得干干净净的汤碗，随手向后一抛。
“啪！”
瓷碗在望楼的地板上摔得粉碎！
清脆的响声，仿佛一道命令，瞬间传遍了整个韩家军大营！
……
与此同时。
黄金战车之上。
太子赵衡的世界，已经彻底崩塌了。
耳边，是他的士兵们那撕心裂肺的惨叫与求救。
眼前，是他引以为傲、战无不胜的三万重甲铁骑，如同溺水的猪狗一般，在那片肮脏的泥潭里徒劳地挣扎，然后一个接着一个，被无情地吞噬。
那黑色的钢铁洪流，如今变成了一锅翻滚着绝望与死亡的烂肉汤！
耻辱！
前所未有的耻辱！
这股耻辱，像是一只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了他赵衡的脸上，烙在了大炎皇室的尊严之上！
“殿下！殿下！快！快鸣金收兵啊！”
谋士文若脸色惨白如纸，他死死地抓着赵衡的胳膊，声音因为恐惧而尖利得变了调。
“再不收兵，三万铁骑……就……就全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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