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生辰纲的杨志站在黄泥冈边,简直想一头跳下去算了。风刮在脸上生疼,他终于猛地收住脚。
堂堂青面兽,十八般武艺在身,就这么憋屈地死了?他恨恨回头看了眼横七竖八躺着的十四个军汉和老都管,火气直冲脑门:“都怪你们这群蠢材!连累老子到这步田地!”唾沫星子喷了众人一身。骂完,他朴刀一拎,直接下山。
这口气,他杨志咽不下!
老都管拍着大腿:“叫你们不听杨提辖的!这回老命都得搭上!”
军汉们互相使了个眼色:“老爷子,事已至此,咱得找活路啊!杨提辖人都不见了,咱就往他身上推!就说他一路凌辱打骂,跟贼人是一伙的,把咱们麻翻抢了财宝!”
老都管眼珠子一转,拍板:“行!就这么着!天一亮去济州府告状!咱们连夜回北京给梁中书报信!” 这帮人定了栽赃大计,拍拍屁股颠了。
杨志可没空算计这些。他提着朴刀,顶着烈日,饥肠辘辘走了大半天加一宿。天亮时分,眼前终于出现个破败村店。
“店家,先打两角酒来!有肉做饭,吃完一并算钱!”他扯着干裂的嗓子喊。
酒肉饭菜风卷残云般下了肚。杨志起身拍拍屁股就走。
后头店家的浑家叫起来:“哎!酒饭钱呢?”
杨志头也不回:“回头给你!”
那筛酒的后生不干了,冲出来一把揪住杨志。杨志憋了一肚子的邪火正没处发呢,钵大的拳头直接招呼上去。后生顿时摔了个四脚朝天。
店里一声尖叫炸起:“打人啦!”
一个精赤上身、提着杆棒枪的壮汉旋风般从店里冲出来,后生也抄起条叉子,吆喝着三五个庄客围了上来。
杨志一看这阵仗反而冷静了,心头怒意混着战意翻涌:“先撂倒领头的,剩下的都是废物!”他挺起朴刀就迎向那为首的壮汉。
刀光棒影,林子里乒乒乓乓打得好不热闹。转眼二十来合过去,那壮汉明显吃了力,只有招架的份儿,连连后退。他忽地跳出圈外,喘着粗气喝问:
“使朴刀的!留个姓名!”
杨志胸膛一挺:“洒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青面兽杨志!”
壮汉手里的杆棒枪啪嗒掉地上,扑通就跪下了:“我的老天爷!原来是东京殿司杨制使!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我是操刀鬼曹正,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的徒弟!”
杨志一把将他拉起,又惊又疑:“林教头的徒弟?你怎么在这山沟里?”
曹正咧着嘴苦笑:“嗨!替人做生意折了本,回不去了,只能在这儿入赘当个庄稼汉。”他指了指店里探头探脑的妇人,“那是我浑家,那个拿叉的小子是我妻舅。刚才看您出手,简直跟我师父林冲一个路数!难怪干不过!”
杨志恍然:“原来如此!你那师父……唉,被高俅那奸贼陷害,如今在梁山泊落草。”
曹正一边请杨志重新回店里坐定,好酒好肉重新招呼上,一边问起根由。杨志几杯浊酒下肚,把做制使丢花石纲,到如今失了生辰纲的憋屈事一股脑倒了出来,末了叹道:“无路可走,正想去梁山泊寻你师父林冲落脚。”
曹正一拍桌子:“制使万万不可!小人听说那梁山泊的王伦心窄如鸡肠,容不下能人。当初我师父上山没少受他的腌臜气!不如去这儿不远处的青州二龙山!山上原有个宝珠寺,如今被个叫金眼虎邓龙的山大王占了,聚集了四五百喽啰打家劫舍。邓龙也见过世面,制使若去投奔,必得重用!”
杨志眼睛一亮:“投奔?曹兄弟,送上门的山寨,夺来作自己安身立命之本,岂不更好?”
曹正被这话噎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杨志已然拍板:“就这么定了!今日在你处叨扰一晚,明日就上二龙山!”
第二日杨志提着朴刀直奔二龙山。眼看天色渐晚,山势越发险峻,他钻进一片林子想歇脚,迎面却撞见个光景!
松树根底下坐着个雄壮得不像话的胖大和尚,光着脊梁,背上花绣狰狞,浑身汗津津地靠在那儿乘凉。和尚见有人来,蹭地跳起,抄起树根旁巨大的禅杖,“呼”地一声就劈了过来,口中大骂:
“哪里来的撮鸟!报上名来!”
杨志本来吓了一跳,一听这浓重的关西口音,乐了。挺起朴刀迎上去:“呔!哪里来的野秃驴!自家人都不认?”
谁知那和尚闷葫芦一样,根本不答话,禅杖舞得像泼风!
“你这秃厮好不讲理!看我给你醒醒脑子!”杨志火气也上来了。朴刀与禅杖在林子里叮叮当当撞作一团,刀光如金蛇吐信,禅杖似孽龙翻滚,直打飞了树叶,惊走了鸟雀。两人翻翻滚滚斗了五十回合,不分上下。
和尚忽然一禅杖虚晃,跃出圈外,喝一声:“且住!”
杨志趁机稳住气息,心里也暗暗喝彩:“好和尚!这身手!”
和尚拄着禅杖瞪着眼:“青脸汉子!你姓甚名谁?”
“东京制使杨志!”杨志挺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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