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拿给你。”
卓不凡颤抖着,将手伸入怀中,动作僵硬而艰难。好一会儿,他掏出一个油纸包裹的、仅有巴掌大小的小巧卷轴。卷轴的材质极其特殊,非帛非皮,却韧性惊人,几十年来都没有损伤。他紧握着那包裹,仿佛握着自己的身家性命,指节因用力而苍白。
犹豫仅仅一瞬。
一瞬后他便松开了手,带着一种心如死灰的惨然,将那油纸包裹向着张坤掷出,在夜空里划出一道短促而黯淡的弧线。
张坤笑纳油纸包裹,徐徐装入随身带着的黄金小箱子里。
卓不凡气息萎靡,他低着头,再也不看任何人,只是转过身子,再度运起轻功……明明是运使着也算高明的轻功身法,但观其背影,总有几分脚步踉跄的感觉。
而蛟王不平道人和芙蓉仙子崔绿华,在张坤两人说话时更加不要命地奔逃,分别向南和向北,这会儿早就已经不见踪影。
张坤也懒得拦阻,目光只是随意扫过他们两人消失的方向,便轻身一纵、落回场中。
这番交手一招、几番对谈,其实总共也没花费多久,场中那些洞主岛主都还怔愣着,仍是一片凝固的寂静。
“张坤!你、你竟敢放他们走?!给姥姥把他们抓回来,全部宰了,一个不留!”被张坤临时放在地上的天山童姥,这时也才反应过来,顿时勃然暴怒。
之前还一口一个恭敬的大师伯……此刻为了本薄薄剑经,居然将姥姥给扔地上了?
“不追,逃远了都……追上去很麻烦的。”张坤掏了掏耳朵,斜睨着童姥。姥姥此刻总算站直了身子,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不平道人逃去的东方,气势十足……
只不过她哪怕还垫了下脚,却仍不及张坤的胸口,这样颐指气使的画面只是令人觉得滑稽。
甚至于钟灵都忘了这老魔头的凶恶恐怖,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笑什么?!没礼貌!”童姥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儿,几乎跳起脚来,只是她知道无量剑这边全是张坤的人马,更瞧出张坤对钟灵颇为宠溺,只好将怒火撒泼到另一边,又指向那些仓惶退开、却又不敢就此逃窜的洞主岛主们,怒喊道:
“好,谅那三个丧门星也翻不起风浪!你不追他们,就把这些不知死活的反贼——统统碎尸万段!”
几十年来,她都习惯了言出法随、习惯了掌控一切,哪怕此刻身陷囹圄,骨子里那份生杀予夺的霸道也丝毫未减。然而张坤对她的怒吼仿佛充耳不闻。
他甚至伸手,轻轻拍了拍童姥的脑袋,仿佛在安慰一个使脾气的真正的幼稚园小宝宝:“行了行了,乖哈,杀人有什么好玩的,我可不喜欢杀人。”
接着,他平静地转身,面向着那些惊魂未定、心有余悸,又略带茫然的洞主岛主们。洞主岛主们都知道今日完全事败垂成,能捡回一条性命已是万幸,都默然等着他发落,山谷中回荡着众人粗重不安的喘息。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我代表姥姥既往不咎,大家都散了吧。”张坤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一切杂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力量,他的目光也似乎穿透了所有岛主洞主心中的恐惧与绝望,“至于诸位身上的生死符,最快的也要两个月后才发作吧。咱们便约定两个月后,缥缈峰下相见。届时,我自然会亲自出手帮你们缓解痛苦。”
这是承诺。
一个清晰无比的承诺。
不追究今日的叛乱,甚至许诺解除那比死亡更可怕的生死符……不,不是解除,而是缓解,但这也大大超出众人的预期。
尤其是“亲自出手”四个字,令许多头脑灵活敏锐的家伙,心里都是一跳。
短短两句话,却如同一缕光芒,刺破了笼罩在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众人心头数十年的沉沉黑暗。
乌老大抬起头,脸上的肌肉扭曲着,心中一个模糊却强烈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升起:“比起喜怒无常、动辄虐待部属、取人性命的老妖婆,至少这张坤还顶着大理国国师的名头,更有许多惩奸除恶的侠名傍身……”
哪怕并不是彻底解除生死符之患……倘若那生死符的掌控权当真能落在此人手上,或许真的是一条活路?至少要远远好过现在这种场面吧?!
当然,很多人也是如他这样想的。这个念头一经生出,就如同野火燎原,很快燃尽了他们所有的抵抗意志。
一个溺水的人,哪怕旁边只是根稻草,也要竭尽全力抓住。而这些深处黑暗的人,哪怕只是见到些许微光,也仿佛看到了太阳。
你,相信光吗?
天山童姥又咬着牙叫起来:“你小子打的好主意!你以为姥姥会教你生死符的秘法?想都别想!”
但她越是叫骂,张坤越是笑得和蔼可亲、越是轻抚她的头顶,目光里越是戏谑调侃:“生死符很难么?不过是化水凝结成冰、附着阴阳二气罢了……唉,师伯不教,我只好去求教那位传说中美丽动人的师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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