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老宅的深夜,万籁俱寂。白日里童童那声撕心裂肺的“妈妈——!”带来的震动似乎已经平息,但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那绝望恐惧的回音。整座宅邸如同蛰伏的巨兽,在黑暗中沉默着,散发着无形的威压。
顾鸿渊的书房依旧亮着灯。昏黄的光线透过厚重的紫檀木门缝,在地毯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他并未就寝,而是端坐在书桌后,手中把玩着那串油润的紫檀佛珠,目光却落在书桌上摊开的一本……儿童素描本上。
正是童童死死守护、被保姆拿回来的那本。
画纸上是触目惊心的一片浓重压抑的黑色,几乎覆盖了整个页面。而在那令人窒息的黑色背景之上,是无数个用力涂抹的、扭曲混乱的深紫色圆圈!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疯狂和绝望!如同一个巨大的、扭曲的烙印,无声地控诉着孩子内心承受的巨大恐惧和痛苦。
顾鸿渊深邃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细细审视着这幅充满负面能量的涂鸦。他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些深深陷入纸页的紫色蜡笔痕迹,感受着孩子下笔时的巨大力量。
紫色……
这个颜色,让他莫名地感到一丝异样。顾家……似乎与这个颜色有着某种隐秘的关联?他想起了什么,眼神微微闪烁。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画纸边缘,那个被黑色蜡笔屑覆盖、又被紫色圆圈涂抹摩擦而隐隐显露出来的一点极其微弱的暗红色痕迹上。很淡,混杂在黑色和紫色中,几乎难以察觉。
血迹?
还是……颜料?
顾鸿渊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他拿起旁边一个高倍放大镜,凑近了仔细查看。在放大镜下,那点暗红色的痕迹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干涸的质感,边缘似乎有极细微的纤维感……不太像蜡笔颜料,更像是……
“笃笃。”极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进。”顾鸿渊放下放大镜,合上了素描本。
周正悄无声息地推门进来,脸色比白天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他快步走到书桌前,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老爷子,医院那边……林小姐醒了!”
顾鸿渊盘动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锐芒:“情况如何?”
“短暂清醒后又因情绪激动导致伤口崩裂,失血,情况一度危急,现在注射了镇静剂,暂时稳定,但仍在危险期。”周正语速很快,“顾总他……在ICU外跪下了……情绪完全崩溃。”
顾淮深……下跪?
顾鸿渊眼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失望,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了然。看来,那份DNA报告带来的冲击和悔恨,远比他预想的要深重。那个孩子……对淮深的影响,竟如此之大?
“另外,”周正的声音更加低沉,带着一丝寒意,“陈默那边……有重大发现!”
“说。”
“他们追查‘蝎子’到了西郊废弃工厂,发生了交火。‘蝎子’……服毒自尽了。”周正顿了顿,观察着老爷子的神色,“但是,陈默在‘蝎子’临死前死死抓住的一个锦盒里,发现了这个!”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赫然是那张泛黄的旧照片——穿着旗袍、眉眼酷似林晚的年轻女子,以及背面那两行褪色的字迹。
顾鸿渊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照片上!当他看清照片上女子的容貌时,饶是这位历经沧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老人,瞳孔也骤然收缩了一下!一丝极其罕见的惊愕和……难以置信,掠过他深邃的眼眸!
他猛地伸出手,几乎是夺过了那个证物袋!他紧紧盯着照片上那张清丽温婉的脸庞,指尖甚至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他的目光死死锁在照片背面那两行娟秀的字迹上:
**赠书远吾爱**
**愿如翠色长存——婉卿**
“婉卿……林婉卿……”顾鸿渊的声音低沉地、极其缓慢地念出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负!他锐利的眼神中,翻涌起惊涛骇浪!震惊、疑惑、追忆、甚至……一丝深埋已久的、极其复杂的情绪!
这张照片……这张属于林晚母亲林婉卿的旧照,为什么会出现在“蝎子”这个亡命徒手里?!还被他临死前如此珍视地抓着?!这个“蝎子”和“夜枭”,与早已逝去的林婉卿有什么关系?!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这照片……从哪里来的?”顾鸿渊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寒意。
“据陈默说,是从‘蝎子’在旧城古董巷‘聚宝斋’买走的一个锦盒里发现的。”周正立刻回答,“‘聚宝斋’店主已经被控制,据他交代,‘蝎子’点名要一件‘带翠色老物件’,最后挑了这个锦盒,里面只有这张照片。店主觉得奇怪,但对方出手大方,就没多问。”
古董店?翠色?林婉卿的遗照?
这一切的线索,如同散乱的珠子,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心悸的、深埋多年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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