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是断裂、垂落的巨大管道和扭曲变形的金属穹顶,布满了厚厚的尘埃和锈迹。脚下是同样覆盖着灰烬的、坑洼不平的金属地板。微弱的光线从残骸巨大的裂缝和破洞外透射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缓慢沉降的尘埃颗粒。空气寒冷,带着浓重的金属和机油混合的腐朽气味。
这里不再是那片瑰丽却致命的圣所空间,而是一个……巨大的、冰冷的、死去的金属坟墓内部。
“剃刀”那庞大的机体就倒在顾淮深不远处。它的状态极其糟糕,背部那个巨大的熔融伤口触目惊心,裸露的内部结构大部分焦黑碳化,仅存的机械眼彻底熄灭,庞大的身躯一动不动,如同真正的金属尸体。只有其胸口核心部位极其微弱、如同萤火般闪烁的一点红光,证明着它尚未完全“死亡”,但也仅此而已。
雷鹰的通讯一片死寂,显然在空间转移的冲击中彻底失去了联系。
维生容器放在“剃刀”残骸旁,炉心碎片的光芒依旧黯淡,仿佛耗尽了所有。
绝望,如同四周冰冷的金属,无声地包裹上来。
然而,当顾淮深的目光透过残骸巨大的裂缝,投向外部时,他的呼吸猛地一滞!
外面并非漆黑的宇宙虚空。
而是一片……更加庞大、更加令人窒息的……残骸之海!
他们所在的这具巨大残骸,似乎只是漂浮在无垠黑暗虚空中无数残骸中的一块。目光所及,是望不到边际的、由各种形态的星际飞船、空间站模块、甚至疑似行星地表碎片构成的、冰冷而沉默的坟场!巨大的金属结构如同史前巨兽的骸骨,相互碰撞、挤压、嵌合,形成了一座座怪诞而绝望的“山峰”和“峡谷”。没有星光,只有远处偶尔闪烁的、不知是能量泄露还是遥远恒星反射的微弱光点,更添几分阴森。
这里,就像宇宙的垃圾场,是无数文明辉煌与毁灭后,被遗忘的最终归宿。
“残骸之城……”顾淮深喃喃自语,声音在死寂的金属空间中回荡,显得格外空洞。圣所核心最后启动的,并非毁灭,而是……放逐?将他们连同荆棘女王一起,抛入了这片被遗忘的坟场?
希望……似乎彻底熄灭了。
就在这时!
嗡——!
一直黯淡无光的炉心碎片,毫无征兆地……轻轻震动了一下!其表面,极其微弱地……亮起了一丝温润的银光!
这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的烛火,却让顾淮深的心脏猛地一跳!
紧接着,更让他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炉心碎片那微弱的光芒,如同受到某种强烈的吸引,开始不稳定地闪烁、脉动!其闪烁的节奏……竟然与怀中童童额头那道新月印记散发出的、同样极其微弱的温润光芒……产生了同步!
仿佛沉睡的母亲,在无边的黑暗中,感应到了儿子的气息,发出了本能的呼唤!
与此同时,顾淮深敏锐的精神力捕捉到,在这片死寂的残骸之城的极深处,某个无法用视觉观测的方向,似乎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极其遥远、却无比清晰、无比熟悉的……精神波动!
那波动温暖而坚韧,带着一种跨越生死的疲惫与……无法磨灭的守护意志!
是……晚晚?!
顾淮深猛地站起身,因动作过猛而眼前发黑,但他死死稳住身体,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残骸之城那无边黑暗的深处!心脏如同被重锤击中,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辉烬虽冷,余温尚存。星痕黯淡,羁绊未绝。在这座埋葬了无数希望的残骸之城深处,那沉睡的回响,第一次……主动传来了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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