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燕子斜掠过青砖黛瓦,衔来满庭新绿。冼霏雅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指尖摩挲着肚皮上细软的绒毛,恍若还在梦中。
泪早已不再流,被危险包围的紧迫感使她一心想着如何保住未出生的小女儿,这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那不同姓的人完全无法相比……冼霏雅打了一个激灵,脑中一片清明,似乎过去只是一场梦。对!她是被那糖衣包着的温柔表象迷住了眼,总是把那些处处透着古怪的事情自动忽略了。
“雅雅,我有公务在身,需要出门大概半个月。”
“相公,出远门还是多带点人好,我身体不便,要不让小榄同去贴身照顾。”小榄愕然,震惊地看着自家小姐,满脸被出卖了的伤痛和不情愿。
“不用不用,和往常一样,我带上小瘦就行了,他这人机灵好用,人多了我反而不习惯。”
冼霏雅黯然低头,“那好吧。对了相公,你出门这段时间,我可以回冼家住吗?你不在,我独自一人害怕。”
“当然可以。”申毅夫笑眯眯地回答。
看不出什么破绽。到底是什么地方,让自己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先不管了。
冼霏雅安抚好小榄后,收拾东西回娘家住了。
等申毅夫回府后托人叫她回去,冼霏雅就找别的理由继续留在家中不回去。她爹娘不解,连忙问她是不是在申家受了什么委屈,冼霏雅说有人要害她腹中胎儿,但并未说清楚是谁,没有证据的事情还是不能乱说的。
冼霏雅爹娘一听,异常气愤,立刻找兵器铺下订,要造个四十米大刀去申家找说法。冼霏雅好不容易让他们冷静下来,希望先把孩子生下来,再处理这件事,这段时间只想平平安安别有什么事端。
这么长的时间留在娘家不回去,申家竟然没有意见,申毅夫也没有来找过她。
孩子生下来了,果然是个女婴,生得冰雪可爱,冼霏雅开心极了。偏偏这时就有扫兴之人出现。申毅夫来接她回府了,说家里人不太喜欢女儿,让冼霏雅将孩子留在冼家,冼霏雅求之不得,虽然要和女儿分开,但留在娘家起码可以减少风险。
申毅夫对冼霏雅的态度又回到了新婚初时,带着她和小瘦、小榄去四处游玩,讨她欢心,晚上要和她同房。冼霏雅说分娩不久身体不适,申毅夫就每天晚上都问一遍,紧哄慢哄的,希望冼霏雅能帮他生个儿子。
这天申毅夫带三人去登山,冼霏雅不愿动,申毅夫竟然背着她上山,也不肯换个地方。冼霏雅发现小瘦总是远远地落在后面和小榄一起走,不由想多了一分,莫非小瘦喜欢上了她的贴身小丫鬟?莫非这就是她一直觉得古怪的地方?也不至于吧……
申毅夫不时回头,发现小瘦一直落后,忍不住道:“小瘦,你怎么走得如此慢,平日要多锻炼身体啊。”
小瘦依旧慢悠悠地走着,“奴才确实是身子弱,比不得主子背着人还能健步如飞。”
申毅夫把冼霏雅放了下来,“雅雅,你先歇会儿,我去助他们一把。”
他们?
冼霏雅看到申毅夫走到小瘦身边,拉住他就飞快往前走,小瘦拼命挣扎,回头朝小榄伸出手呼救,小榄皱眉看着他。
所以这是要给他们牵线么?
不过小榄看起来并不喜欢小瘦……还是等晚上问问她吧。
绵安山风景确实秀丽,山顶上还有客栈,申毅夫跟掌柜要两间房,掌柜就给了两间挨着的房间,申毅夫似乎不太满意,对房间各种挑剔,希望换一间房,掌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还是给换了。
冼霏雅蹙眉,那种古怪的感觉更强烈了。她才不会相信真是因为房间不好才换,那些理由都十分牵强。所以为什么要选隔得这么远的两间房呢?
这晚申毅夫没有央求冼霏雅,更没有和她同房,带着小瘦早早地就回房间了,说累着了要早些歇息。
冼霏雅进房间后第一时间问小榄,小瘦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小榄一脸迷茫,“他让我救他,这就是喜欢我吗?”
冼霏雅愕然,“为什么救他?他遇到什么事了吗?”
“这个不知道,他没说。”
这时,隔壁房间一对夫妻在说话,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地传进了冼霏雅和小榄耳中。两人同时瞪大了眼对视五秒,反应过来这客栈的房间隔音不好,这就是申毅夫要换房间的原因吗?
“小榄,你记不记得他换到了哪个房间?”
“嗯嗯,小姐跟我来。”
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到申毅夫的房间附近,将里面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所有古怪事情的真相终于大白。
原来,申毅夫喊的“小瘦”并不是冼霏雅以为的“瘦”,而是“小受”。
知道了这一点,不难推测全局。申毅夫有断袖之癖,很早便看上了他,小瘦是孤儿无依无靠,为躲避申毅夫的死缠烂打,弄脏身上脸上,蹲到小巷子里当乞丐。没想到还是被申毅夫找到了,情急之下投入冼家,以为冼家有一定实力可以庇护他。没想到申毅夫依然不放弃,迎娶了冼霏雅,还把他也接了过去。至此小瘦认命了。
冼霏雅和小榄出了客栈,在一处溪流处用手舀水洗脸,竟然感觉不到溪水寒凉,人还是恍恍惚惚的。
冼霏雅以为,自己已经看清了申毅夫,做好了心理准备,不会因为真相而伤痛了,可真的到了这一刻,她发现心脏还是控制不住的抽痛。终究是深爱过,很难放下啊。
呵,申毅夫,还真是个情种呢,可以对一个人用情专一,能哄得人从惧怕躲避到接受还为他吃醋,为了哄心上人开心,不惜想方设法使她堕胎,只是应付家族逼迫她给他生儿子。其实,她早就应该想到,为什么申毅夫对一个管家如此上心,不管去哪儿都必定带在身边,称呼也如此亲近,他对别的管家可没有这样啊。
梦醒了,那就都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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