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宫中不缺服侍之人,而且听爱卿所言,对这位美婢甚是喜爱,君子岂能夺人所爱?莫非爱卿想让朕做不成君子?”
太和殿上霎时安静下来。
率先回话的几人碰了钉子,剩下的人不敢随意推荐了。
他们不说话,黎永安可不放过他们。
“听说陆爱卿府中嫡小姐待字闺中,喜爱金银珠宝,若嫁与珍宝阁阁主,必是一桩好姻缘;张爱卿族中出名的才女最擅画草木,听说五湖四海地搜集各色奇花异草,朕刚巧认识一个出色的花匠尚未婚配……”
出列附议的臣子无一例外后悔不已,怎么赐婚的都是下嫁啊!都给配的什么人!
未发言的臣子更是深深地低下头,大殿上针落可闻。
黎永安心中暗笑,不枉他将所有官员的资料苦背通宵,拿捏他们容易得很。他向来推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那么想嫁女儿,那就给安排!就像历朝国力衰弱之时,总有求和派提出让公主和亲平息战事,现在就是战乱之时,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个时候只要有人敢提和亲,他就封他的女儿为公主!
所谓针不是扎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他就是要掀翻所有道貌岸然、冠冕堂皇、道德绑架!
宗正寺卿忍不住进谏:“陛下若是不喜,拒了便是,何必如此羞辱我等?将世家贵女赐给这些三教九流,这是要寒了臣子的心啊。”
黎永安从容不迫地理了理袍袖,“朕并未指名道姓,都只是提议,未曾下旨。况且,朕并未见过她们,何来‘不喜’一说?”
刚被点到的大臣顿时松了一口气。
“臣子忠心进谏,陛下却再三推拒,这是罔顾礼法,置江山社稷于不顾啊!”
“礼法?”黎永安忽然一拍龙椅的扶手,顿时发出一阵巨响,那扶手竟断裂开来,殿上所有人被震慑得呼吸凝滞。
他们怎么忘了,这位新君可是有“神力”的!轻易招惹不得。所有人默默反思刚才说过的所有话,疯狂想辙找补。他们怎么都不会怀疑,那扶手是提前斩断的,他们的皇帝实则手脚虚软,一只蚂蚁都踩不死了。
黎永安站起来,一步步走下御台,目光如锋利的刀剑扫视众人,“礼部口口声声遵循古礼、宣扬礼法,可太后被奸人所害,崩逝不足一月,尔等对丧仪之事未提及半字,倒以礼法来压朕!至于江山社稷?众卿家真的在为江山社稷考虑吗?如今边关战事未平,失地尚未收复,百姓流离失所,你们不关心如何增强国力、改革军制、改善民生,却在热火朝天地争论后宅之事!这就是所谓的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吗?恐怕是为了家族势力吧?”
黎永安不留情面地撕开这些臣子的遮羞布,字字铿锵,是真的动了怒。
将大臣的羞愧神色尽收眼底,黎永安走回龙椅前,神色也缓和下来,但语气不容置喙,“朕决定服丧三年,这期间不许再提广开后宫之事。”
鸦雀无声,没有人出来提反对意见。
趁着现在气氛良好,黎永安提前吩咐过的新面孔们一一出列启奏,提出兵改的,筹集军饷的,治水防洪的,提出《新婚姻法》的,整顿垄断商户的等等等等,一波波地冲击着那些老臣子的认知,他们无一认可,心里的反对越积越厚,却又不敢出声,怕这好不容易保住的官位莫名其妙地丢了,苦盼着别人去提,到最后个个脸上表情狰狞,痛苦不堪,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离谱的举措因为无人反对而全部通过。
朝会的最后,黎永安给每个官员发下一本言思存手稿的誊抄版,主要面向旧臣,“众卿家,‘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旧人’,并非朕不念旧,诸位留在这朝堂上仅仅是因为经验颇丰。新科举选拔出来的都是有才干有能力、有真才实学的栋梁之才,恒朝人才辈出,新生力量强悍,并非就要靠过时的经验。若尔等依旧故步自封,那只能接受被优胜劣汰了。”
那些旧臣一个个垂头丧气地离开,沉浸在官位随时不保的悲伤中,回去后翻开言思存的手稿,却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或者说震撼到了极点。初时潜意识地排斥、反对,恼恨地再看要从里面挑刺,却渐渐产生了些微理解和共鸣,到最后心中竟稍微有些认同了。
手稿中所描述的民主、平等、公正、法治、和平的世界,真的存在吗?
按照上面提出的思想和历史发展逻辑,真的可以实现吗?
他们现在的君主哪个行动不惊人?但仔细想来又都是为国为民的好事,说不定,真的可以打造出这样一个盛世来?
于是适应快的、接受能力强的、悟性高的开始转变思想,认真地投入到黎永安给安排的繁重的差事之中。因为期限很短,为了不被淘汰,他们只能废寝忘食地忙碌,希望做出实绩来。
而他们的君主非常“贴心”地停了这段时间的朝会,让他们不必上朝,专心做好分内事,下一次朝会就要汇报成果了。
各处奔波忙碌的臣子根本不知道,黎永安已经昏迷三天了。
可能是耗费心力过多,这段时间熬了好几个通宵,勉强支撑到朝会结束,他就倒下了。
天祜按照黎永安的吩咐,传出暂停朝会的旨意,封锁宫中的消息,调重兵四周守着,悄无声息地将太医院请了个遍。
可无人能治,他们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脉象和症状,如果按照医理,这样的人不应该是活着的。看不出病因,无法对症下药。
天祜一直亲力亲为贴身照顾着,到了第六天,到了第六天,他已熬得面容憔悴,脸颊消瘦,眼眶深陷,甚至患上了头痛症,整个人就像一团凝结的愁云。黎永安彻底失去意识前再三叮嘱,不允许他派人去找厉琼玖来,可这是现在唯一没试的法子了,如果再不醒,约定的朝会就要到了,还有太后的丧仪,延期事小,时间长了他不敢保证消息不会泄露一点出去,到时为了争夺皇位朝局再次大动荡如何是好?恒朝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天祜陷入了两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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