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瓢泼般倾泻而下,狂风裹挟着雨水,肆虐在不羡仙的每一个角落。傍晚时分,不羡仙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杜晨正紧握着扫帚,看到外面之人,手上的动作猛地一滞,指节因为过度的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这么多年过去了,可这门外的身影,却依旧像挥之不去的梦魇,深深刻在他的记忆里。
门外,站着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头戴斗笠,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他身上的蓑衣湿漉漉的,不断滴着泥水,袖口处隐约露出半截刺青。
杜晨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人他认得,那是池国暗卫营的追魂印。
“杜大侠,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来人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露出缺了门牙的嘴,冷冷地笑着。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仿佛裹挟着寒冬的霜雪,“池国的悬赏告示上,您这颗人头,可值五百两雪花银呐!”
恰在此时,江羡璃抱着药篓正巧路过,一眼便看见杜晨的扫帚尖稳稳地停在那人的喉头。
平日里,杜晨总是给人一种温厚和善的感觉,可此刻,他的背影却如同一张拉满的弓,紧绷而充满力量。他身上的玄色短打,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当年池国通缉的要犯无影刀,想不到如今竟给人当起了看家护院的狗。”
疤脸汉子舔了舔豁牙,袖中突然滑出淬毒的短刀,“你说,要是江大侠要知晓……”
话还未说完,话音便戛然而止,扫帚杆不再像刚才扫地时那样迟缓,闪电般击中他手腕。
短刀落地溅起水花,多年前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也随着脑浮现。
那年,杜晨二十二岁,他蹲在朱雀大街的屋脊之上,嘴里还叼着一 根狗尾草,眼神中满是不羁。
就算细雨打湿了他的黑色劲装,却依旧无法浇不灭他眼中的那团炽热。
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驶来,车窗打开里面伸出一只肥胖的手,几枚碎银随意地抛向卖身葬父的少女,那动作带着轻蔑和傲慢。
卖身葬父的女孩跪在雨里,单薄的身子在雨中瑟瑟发抖,她面前铺着一块破草席,上面躺着一具用破棉袄盖着的尸体。
“接着!” 杜晨大喝一声,从屋顶跃下,手里的刀鞘也用得恰到好处,正好截住了那几块碎银子。
马车帘子掀开,他看清了车里那张因纵欲过度而苍白脸,他是户部尚书独子陈璠,就是那个上个月才逼死一户人家女儿的恶棍。
陈璠仗着老爹的权势,平日里横行霸道,四处欺压百姓,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
“姑娘要葬父,理应用干净钱。”
年轻的杜晨眉头微皱,反手把碎银子扔回车厢,然后解下自己的钱袋,放到少女手里。
“拿着用吧,好好安葬父亲。”杜晨的声音低沉。
女孩抬起头,感激地看着杜晨,眼里含着泪,想要说些什么,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地磕头,以表达着自己的感激之情。
“杜兄,你又犯倔脾气了。” 同僚陆昭抱着刀,从巷子口走出来。
他们曾是暗卫营里最年轻有为的搭档。杜晨精通十二路无影刀,刀法狠厉。
陆昭擅长北地破风剑,剑招迅猛。
三年前结拜那天晚上,两人对着玄武湖那一轮皎洁的明月,郑重立誓,要斩尽天下腌臜之事。
这一天,地牢里火把光线昏暗,把陆昭的脸照得一半明一半暗。
杜晨抱着发烧的女儿,后背紧贴着冰冷的石墙,心里焦躁不安。
三天前,他在醉仙楼救下一个歌女,此刻她气息微弱,琵琶骨上还穿着铁钩。
平日里他救过不少被欺压的百姓,也因此得罪了不少权贵,那些人恨不得除掉他。
“陈尚书要的,是她的舌头。” 陆昭手中的刀在在火光下闪着寒光。
“杜兄,你若肯交人……”话音未落,杜晨便厉声打断。
“陆昭!你疯了吗?!” 刀已架在陆昭脖子上,杜晨眼中满是怒火。
可当他不经意瞥见另一间牢房,一眼望去,他的内心陷入了挣扎。
陆家一家老小被铁链锁在那里,陆昭的老母亲正跌坐在地上,她面色惨白。
而陆昭年幼弟弟则是紧紧抱住母亲,浑身止不住发抖。
原来三日前的偶遇,竟是一场对方精心布置的局,他们不会放过自己。
现在陆昭的家人被他们抓在手里,这是在用家人威胁陆昭。
“浸月周岁宴那坛女儿红……”
陆昭的声音带着哽咽,语气里满是挣扎,“还记得吗?我们都说好等孩子们都成亲了再打开喝。”
杜晨不禁想起女儿满月那日,他抱着刚满月的女儿,和陆昭在院里一起酿酒,共同约定等孩子长大后同庆。
握着刀的手慢慢松开,杜晨解下身上的暗卫令牌,这是他过去的荣耀象征。他随手将令牌扔进火盆里,看着火焰将它吞噬。
他抱起昏迷的浸月决然地走进了大雨里,雨中,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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