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寂真君袍袖再次一挥,新的画面浮现,其壮烈与惨绝,较之先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整个投影中的世界剧烈震颤起来。
一道难以形容的剑光,自天外而来,初始只是一点寒星,刹那间便横贯天宇。
剑光掠过之处,黑夜亮如白昼,星河为之倒卷,整个世界被照亮。
众人耳畔,不,是神魂之中,同时响起了清越至极的剑鸣。
那剑鸣似乎能洗涤一切污秽,亦能斩断万古因果。
“白夜剑仙……”
有老辈修士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敬畏与向往,
“听说白夜剑仙出剑之时,九州都能看见白虹贯日…”
玄寂真君的声音在此刻陡然低沉下来,带着一丝无法化解的沉痛。
“最后一剑贯穿天穹之时,剑光冻结了三十万里秽气云层,整个日月星辰都在那一瞬间为之倒转。”
“蔽日邪魔,那吞噬天地的恐怖存在,在那一剑之下,被彻底消灭。”
画面中,那占据了整个苍穹的血色魔瞳,其上的疯狂与暴虐在剑光下寸寸瓦解,最终碎裂开来。
“然而,白夜剑仙一剑斩灭邪魔过去未来,却斩不尽其残留世间的怨念与污秽。”
“无人知晓其真名,亦无人知其来历,更无人知其性别,世人感其恩德,故以白夜冠之。”
“魔瞳崩解那日,九州修士,已战死九成。”
玄寂真君的声音转冷,光幕上的画面随之切换,映出满目疮痍的大地,断壁残垣,焦土万里。
幸存的修士拖着残破的身躯,从同门的尸骨中捡起断裂的飞剑。
一位老母亲,将最后一口干粮塞进襁褓中啼哭的婴孩口中。
更有符师,以血肉为引,燃烧神魂,为身后仅存的凡人撑起一道摇摇欲坠的守护结界……
画面陡然扭曲,在白夜剑仙那惊世剑光消散之处,
无尽的污秽与怨念,化作了滔天黑泥,自九天之上倾泻而下。
然而,更大的灾厄接踵而至。
那崩碎的邪魔残躯,每一块都堪比山岳,它们坠落大地。
在疯狂喷涌着黑色液体。
这黑潮所过之处,草木枯萎,生灵畸变,山河失色。
“邪魔虽灭,但污秽长存。”
玄寂真君的声音沉重如山。
“这便是世上所有污秽的诞生之始。”
“为镇压被邪魔残躯污染最重的几处地脉节点,清玄宗残存修士,当之无愧的中州魁首,以身殉道。”
“自此全宗上下,皆被污秽侵染,化为不生不死的怪物,永世镇守。”
“百阳山因而灵机断绝,阳气消散,昔日洞天福地,转为阴煞汇聚之地,便是如今的百阴山。”
江羡璃身体发颤,她挤出几个字:“这便是……邪魔死后所化?”
“原来如此,原来这便是当年是清玄宗的遭遇!”
墨予尘喃喃自语。
她看着那月球般大小的邪魔碎块坠落大地,黑泥喷涌,将一方天地化为炼狱。
只觉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那画面中的绝望,远非言语所能形容。
洛溪云的小脸一片煞白,她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小竹篓,仿佛那些花草下一刻便会枯萎。
画面再次一转,劫后余生的中州大地,尚未从悲痛中恢复,东黎州诸宗竟在此时燃起刀兵。
“灵剑宗,联合其余七大宗门,以清剿污秽为名,大举进犯中州,所过之处,仙门凋零,生灵涂炭。”
玄寂真君并指如剑,猛地一划,空中的幻象应声破碎。
“此战过后,灵剑宗及其盟友,便成了修仙界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剑宗与魔门。”
各方势力的修士闻言,无不露出愤慨之色,斥责声此起彼伏。
无人留意到,人群中的青芜,在听到灵剑宗与魔剑宗这几个字时。
一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一些师父云梦珺在月下独酌时,曾零星提及的,语焉不详的往事。
此刻如潮水般在她脑海中翻涌。
一行清泪,无声地自她脸颊滑落,迅速被她抬手拭去。
玄寂真君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最终落在江羡璃、墨予尘、洛溪云等等这些年轻一辈身上。
“未来,终究是属于你们的。”
“希望尔等,能肩负起这份沉重的责任。”
他结束了讲话,天空中的邪魔投影与历史画面缓缓消散,但那恐怖的景象和沉重的历史,却已深深烙印在每一个修士的心版之上。
就在众人心神激荡,尚未从玄寂真君的话语和那段惨痛历史中完全平复之际。
一个突兀的狂笑声打破了广场的沉寂,那笑声中充满了嘲弄与不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角落里那个一直默默无闻,一头白发身着灰袍的男子,此刻正仰天大笑。
笑声未落,他身形一晃,
一道灰影快得不可思议,瞬间便有十数名各宗弟子被他无形的力量摄到身前。
其中甚至包括几名紫霄宫的内门弟子。
那些被擒的弟子尚未来得及呼救,身上便纷纷掉落出一般无二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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