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他看到一个白影从洞口飘下,正是白玉儿。她手中端着一碗水,眼神复杂。
“喝吧,我不想你死得这么容易。”
陆文渊接过水一饮而尽,精神稍振:“多谢姑娘。”
“不必谢我。”白玉儿背过身,“我只是...想起当年,你祖父也曾落入猎人的陷阱,是我救了他。”
两人陷入沉默。许久,白玉儿幽幽道:“他那时待我极好,会为我采山花,为我写诗,说就算我是妖精,他也不在乎...”
“后来为什么变了?”
“因为他是人,而人最看重名利。”白玉儿的声音带着苦涩,“他说要娶我,可高中之后,却说人妖殊途,说他父母不会同意,说同僚会嘲笑...都是借口!他只是想要我的内丹,想要攀附权贵!”
陆文渊无言以对。祖父在他心中一直是正直廉洁的形象,却不想年轻时做过这样的事。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白玉儿转过身,泪流满面,“就算他如此对我,这三十年来,我竟还是忘不了他...”
见她这般模样,陆文渊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同情,有愧疚,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姑娘,你若恨,便杀了我吧。只求你放下怨恨,莫要再折磨自己。”
白玉儿怔怔看着他,忽然笑道:“你倒有几分骨气,比你祖父强。只可惜,你是他的孙子...”
她伸出手,指尖长出利爪,抵在陆文渊咽喉。陆文渊闭目待死,却听她轻叹一声,利爪收回。
“你走吧。”白玉儿挥袖,一股柔力将陆文渊托出深坑,“告诉胡姑姑,我走了,不会再回来。”
“姑娘要去哪里?”
“天涯海角,总有一处能忘掉前尘往事。”白玉儿的身影渐渐变淡,最终化作一只白狐,深深看了陆文渊一眼,窜出山洞消失不见。
陆文渊走出山洞,已是黄昏时分。他按原路返回山神庙,却见庙门紧闭,门上贴着一张纸条:“缘起缘灭,好自为之。胡氏留。”
青云子也不见了踪影,仿佛一切只是一场梦。但陆文渊知道不是,他怀里还揣着白玉儿留下的一缕白毛,带着淡淡幽香。
他对着山神庙拜了三拜,继续赶路。三日后抵达杭州,参加乡试,竟一举中举。放榜那日,他在西湖边看到一个白衣女子的背影,追上去却不见人影,只有风中残留的熟悉香气。
三年后,陆文渊高中进士,外放为官。他清正廉洁,爱民如子,官声极好。只是年过三十仍未娶妻,同僚多次说媒,都被他婉拒。
这年他调任青州知府,赴任途中,竟又经过黑风岭。鬼使神差地,他让随从在山下等候,独自一人上了山。
山神庙更加破败了,几乎被藤蔓完全覆盖。陆文渊清理出一块地方,点了三炷香。
“一别数年,不知姑娘可安好...”他喃喃自语。
“劳陆大人挂念,奴家尚好。”
陆文渊猛然转身,只见白玉儿站在树下,依旧白衣胜雪,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姑娘...你一直在附近?”
白玉儿点点头:“姑姑去年仙逝了,我在此守墓。今日感应到故人来访,特来一见。”
两人相视无言。许久,陆文渊问:“姑娘今后有何打算?”
“修炼,或者云游。”白玉儿微微一笑,“陆大人呢?听说你尚未娶妻。”
陆文渊脸一红:“公务繁忙,无暇顾及。”
“是么?”白玉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祖父在这个年纪,早已儿女成群了。”
“我不是他。”陆文渊脱口而出。
白玉儿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波澜。夕阳西下,给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色,美得不似凡尘中人。
“天色不早了,陆大人请回吧。”她转身欲走。
“等等!”陆文渊叫住她,“我...我能时常来看你吗?”
白玉儿没有回头,声音飘忽:“人妖殊途,何必徒增烦恼。”
“我不在乎!”
白玉儿身形一顿,缓缓转身,眼中满是哀伤:“当年你祖父也说过这句话...”
“我是陆文渊,不是陆明远!”陆文渊上前几步,“我知道这很荒唐,但三年来,我从未忘记姑娘。若姑娘愿意,我可以辞官,与你隐居山林...”
“别说傻话。”白玉儿打断他,“你是陆家独子,又有大好前程,怎可为我放弃一切?况且...我寿数漫长,而你...”
她没有说下去,但陆文渊明白她的意思。人生短短数十载,对妖族而言不过弹指一瞬。
“至少让我陪你这数十年。”陆文渊坚定地说。
白玉儿望着他,眼中泪光闪烁。最终,她摇了摇头,化作白狐消失在密林中。
陆文渊失魂落魄地下山,此后每月都会抽空来黑风岭,有时能见到白玉儿,有时只见空山寂寂。两人谈诗论画,说古论今,渐渐成了知己。
一年后的中秋,陆文渊带着月饼和酒上山。月色如水,两人坐在山顶对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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