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斌强忍着脏腑的剧痛,挣扎着从废墟中站起。他望向汴河边那个依旧跪坐哭泣、散发着无尽悲凉与怨毒的青衣少女(婉娘怨念的显化),眼神复杂。方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和涌入脑海的血色记忆,让他彻底明白:硬拼,毫无胜算。这少女的本质,是凝聚了被至爱亲手扼杀的极致痛苦、融合了汴河千年秽气的诅咒核心。物理的攻击,根本无法触及这纯粹由怨念构筑的存在。
“令郎…为何负我…为何杀我…” 那凄绝的质问声如同魔咒,在死寂的镜像世界中回荡,也重重敲打在韩斌的心上。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韩斌的脑海——《渡》!
这部源自佛门遗脉、却又被道家高人改造过的奇异功法,其核心便是以己身之“孽”为引,渡亡魂之“怨”!他体内背负的屠村血债,那沉甸甸的罪业,此刻或许正是沟通这滔天怨念的桥梁,也是唯一能化解它的钥匙!
没有犹豫的时间。韩斌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拖着伤躯,一步步走向那哭泣的少女。这一次,他没有携带杀气,没有运转攻击法门。他在距离少女约莫五步之遥(约五米)的地方,缓缓盘膝坐下。这个距离,既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刺骨的怨念,又留有一丝反应的空间。
他闭上双眼,双手结成一个古朴而玄奥的法印,置于丹田之前。心神瞬间沉入识海深处,全力运转《渡》法!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大悲悯与大哀恸的气息,从韩斌身上弥漫开来。在他身后,虚空之中,一株巨大的、介于虚实之间的曼陀罗花虚影,骤然浮现!
这株曼陀罗并非凡品。它的根茎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粘稠的暗红色,仿佛由凝固的血液和烧焦的泥土混合而成,深深扎根于韩斌身下那片象征着屠村罪业的“污秽土壤”之中。而它的花瓣,却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带着病态脆弱的灰白色,边缘微微卷曲,仿佛随时会凋零。
随着《渡》法的运转,曼陀罗虚影的根茎如同活物般延伸、探出!数条粗壮的、散发着暗红光泽的根须,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瞬间刺入那青衣少女周围的浓郁怨气之中,更有一根最粗的主根,直接连接到了少女那虚幻的、不断颤抖的后心!
“呃啊——!”
就在根须连接成功的刹那,韩斌浑身剧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灵魂!他猛地睁开眼睛,瞳孔瞬间被无数混乱、痛苦、充满死亡气息的画面所充斥!
那不是婉娘一个人的记忆!
是无数亡魂的哀鸣!
他“看”到冰冷的利剑贯穿陌生士兵的胸膛,热血喷溅在冰冷的盔甲上…
他“看”到熊熊烈火中,一个农妇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绝望哭嚎,最终被烈焰吞噬…
他“看”到昏暗的牢房里,囚徒被绳索勒紧脖颈,眼球凸出,舌头伸长,在窒息的痛苦中挣扎断气…
而最清晰、最刺痛的,是婉娘的记忆!
冰冷刺骨的河水疯狂灌入肺叶的撕裂感!
被至爱之人掐住脖子、像丢弃垃圾般掼入水中的难以置信与心碎!
在水中徒劳挣扎时,看到岸上那张冷漠嫌恶的脸庞所带来的极致绝望!
以及最后沉入黑暗时,那如同毒火般焚烧灵魂的怨毒质问:“为何负我?!为何杀我?!”
这些不属于他、却无比真实的痛苦记忆和濒死体验,如同狂暴的洪水,顺着那暗红的根茎,疯狂地涌入韩斌的识海!每一种痛苦都清晰得如同亲身经历,每一种绝望都沉重得要将他的灵魂压垮!
“唔…” 韩斌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紧握法印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渗出。身后的曼陀罗虚影,在这海量痛苦怨念的冲击下,仿佛获得了某种“养分”,花瓣的灰白之色变得浓郁了一些,整个虚影也显得更加凝实,散发出愈发浓烈的悲悯与哀恸气息。
与此同时,那青衣少女身上的怨气,肉眼可见地淡化了一丝!她哭泣的声音似乎也微弱了那么一点。连接在她后心的根茎,正源源不断地将最核心的怨念抽离,导入韩斌的识海,由他来承受、消化、以自身罪业为代价去“赎”!
然而,就在这看似初见成效之际——
异变陡生!
汴河那死寂的灰白河水,毫无征兆地剧烈翻腾起来!仿佛河底沉睡的万千怨魂被《渡》法的力量惊扰、激怒!一股远比婉娘个人怨念更加庞大、更加驳杂、更加狂暴的污浊洪流,从河水中冲天而起!
那是汴河千年沉积的众生怨念!
是无数沉船者的不甘!是商贾破产的绝望!是战死士卒的戾气!是无数像婉娘一样被辜负、被抛弃、死于非命的痴男怨女的哀嚎!它们早已与汴河融为一体,此刻却被婉娘核心的怨念吸引,被《渡》法的力量刺激,不甘心就此被“渡化”,被“净化”!
“吼——!!!” “恨啊——!!!” “还我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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