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液态的月光漫过七星潭支流,竹竺的登山杖尖拨开垂落的蛛网,露水在战术腕表上折射出幽蓝光晕。她特意选了这条荒废科考路线,根据林晚秋的笔记本中的描述,二十年前的胚胎运输记录显示,最后一个失踪的冷冻舱就消失在鹰嘴崖附近。
"林质检!"张初九气喘吁吁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老王头把团建横幅缠树上了!"他举着半截"艾福三电子厂春季"的红布条,发梢沾着鬼针草籽,运动鞋头裂开的缝隙里露出印着《不辜道者》插画的袜子。
竹竺接过布条时指尖擦过他手腕,战术手套的生物传感器突然震动——张初九的脉搏频率竟与培养舱胚胎的初始数据吻合。她装作整理背包,将采集到的皮屑样本塞进装有蓝宝石胸针的暗格。
朽坏的藤桥在第七人踏上时发出呻吟。竹竺数着队伍人数,当财务小王尖叫着抓住绳索时,她等的断裂声终于响起。张初九扑过来抓住她手腕的刹那,藏在藤条中的生物识别装置被激活,悬崖亮起幽蓝扫描光。
"别松手!"张初九的吼声震落岩壁松针,竹竺借力荡向凸出的石台时,瞥见他因用力而泛白的手指关节——那处皮肤正渗出与克隆体相同的淡蓝色组织液。坠落的桥体碎片撞开伪装岩层,露出冷冻舱特有的钛合金反光。
暴雨来得毫无征兆。竹竺引导众人躲进的山洞内,钟乳石上凝结的水珠带着GN-7特有的苦杏仁味。张初九用手机照亮石壁:"这符号跟我小说里魔尊老巢的封印好像!"
湿透的工装贴在他清瘦脊背上,竹竺看着他踮脚触碰符文,后腰露出半截条形码——正是九幽科技第三批克隆体的编号格式。暗河突然暴涨,将两人逼上高处的石台,张初九的体温透过衬衫传来时,竹竺颈后的旧伤开始发烫。
荧光蝶群从岩缝涌出时,竹竺认出这是基因改造的追踪型实验体。张初九却兴奋地摊开小说手稿:"这是我写过的冥界引路蝶!"他撕下书页折船放入暗河,鳞粉在纸面凝成的路线竟与九幽科技的物流图重叠。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张初九突然转头问,蝶翼磷光在他镜片上流转。竹竺的呼吸拂过他耳畔溃烂的克隆体植入点,说了全书第一个谎:"我只信DNA检测报告。"
夜晚营地飘起烤香肠的焦香,张初九在篝火旁晾晒的小说稿被火星舔舐。竹竺看着"林竺"二字在火焰中卷曲,忽然读懂那些烧出的孔洞其实是摩斯密码。她借口查岗溜出营地,却在溪边撞见正在用诺基亚玩贪吃蛇的张初九。
"其实我知道你是谁。"他的老人机屏幕映出两人倒影,"从你泼咖啡修设备那次开始。"竹竺的匕首已抵住他咽喉,却听见身后传来朱老板醉醺醺的歌声——这个本该在监狱的人正举着茅台酒瓶走来。
竹竺拽着张初九滚进灌木丛,朱老板的义眼红外线扫过他们头顶。张初九的掌心全是冷汗,却摸到她藏在腰间的胚胎追踪器:"你也在找那个孩子对不对?"
二十米外的空地上,朱老板正用假牙钥匙打开冷冻舱。白雾中浮起的培养皿里,蜷缩着与竹竺容貌相同的女婴。张初九突然抢过追踪器砸向岩壁,警报声响彻山谷时,他在竹竺耳边说:"跑!我写了十五年小说,就为等这个场景!"
朝阳刺破云层时,竹竺在悬崖边找到精疲力尽的张初九。他瘫坐在《不辜道者》的残稿堆里,手中握着的U盘插在冷冻舱接口处,所有克隆体数据正在晨光中灰飞烟灭。
"其实我早就醒了。"张初九扯开衣领,露出心口的噬魂印,"但假装活在小说里比较快乐。"竹竺的蓝宝石胸针划过他皮肤,封印解除的刹那,七星潭的浪声与培养舱警报竟谱成和弦。
当电子厂的班车喇叭响起时,张初九把最后一页手稿折成纸飞机掷向山谷。竹竺看着那个歪斜的轨迹,忽然想起母亲曾说:所有相遇都是基因的返祖现象。
团建合影挂在厂长办公室后,女工们总议论照片里的异象——竹竺身后的悬崖似乎有个婴儿轮廓,而张初九的镜片反光里藏着对鸳鸯。只有夜班保安知道,那晚山崖下传来过清亮的啼哭,像极了二十年前被遗弃在电子厂门口的女婴哭声。
吴石上任首日,电子厂的打卡机被替换成虹膜扫描仪。张初九在凌晨三点的冷光灯下眯起眼睛,机械女声报出"林竹-离职状态"时,他工装口袋里的《不辜道者》手稿突然自燃。灰烬中露出半张泛黄照片——竹竺脖颈处本应佩戴蓝宝石的位置,此刻在相纸上只剩黑洞般的残影。
"新规!日产能提升40%!"吴石的金属义肢敲击着培养舱改装的讲台,他西装翻领别着的噬魂莲徽章,正与竹竺梦中九幽魔尊的印记完全重合。流水线突然加速,焊锡枪在PCB板上烙出的不再是电路,而是密密麻麻的克隆体编号。
午夜食堂的酸辣粉飘着诡异香气,张初九在汤底捞到枚微型冷冻管。对着更衣室的紫外灯,管壁显出血字:"找吴石后颈的条形码"。当他潜入厂长室时,却发现吴石正将脊椎插进主控台的神经接口,后颈皮肤下的编码竟是竹竺在苗岭见过的初代克隆体序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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