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她干脆地挂断,对着黑下去的屏幕狠狠翻了个白眼,连睫毛都跟着抖了抖。
转身窝进沙发时,外婆已经剥好了一小碟开心果,翠绿的果仁在瓷盘里堆成小山。言若抓起一把塞进嘴里,随手点开一部贺岁片。电影里的笑点接二连三炸开,她笑得东倒西歪,最后不得不捂着肚子在沙发上打滚,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暮色渐沉,厨房里飘着淡淡的甜香。言若并不饿,可当外婆端出那碗自家酿的酒酿小圆子时,她还是忍不住接了过来。莹白的糯米圆子浮在琥珀色的酒酿汤里,点缀着几颗红艳的枸杞。她舀了一勺送入口中,圆子软糯弹牙,裹着醇厚的酒酿汤汁,甜而不腻。偶尔咬到一颗枸杞,清甜的滋味便在舌尖绽开,暖意顺着喉咙一直蔓延到胃里,余香久久不散。
一碗下肚,言若意犹未尽,可肚子已经装不下了。她眼馋地瞥了一眼桌上外公自酿的甜米酒,趁外婆不注意,偷偷倒了一大碗。米酒入口丝滑,温润的甜香在唇齿间流转,初时是蜂蜜般的清甜,随后酒香渐渐浮现,带着若有似无的花蜜气息。她小口啜饮,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暖融融的幸福包裹着,心里默默祈盼——要是能在外婆家多待些日子,该多好啊。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屏幕亮起的瞬间言若就猜到,果然又是他。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语气里立刻染上恰到好处的焦灼:“现在春运票特别难买,火车和大巴连一张票都没了。。。”
“我在楼下。”江哲羽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暴风雪前压抑的闷雷。
言若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什么楼下?”
她赤着脚跑到窗前,冰凉的木地板透过脚心传来刺骨的寒意。路灯下,江哲羽挺拔的身影在雪中格外醒目,黑色风衣上落满雪花又迅速消融,仿佛连冰雪都不敢在他身上久留。
“需要我上来吗?”他突然抬头,锐利的目光穿透纷飞的雪幕,精准地盯在言若脸上。
“你来干什么?”言若攥紧了窗帘,指节发白。
“十分钟。”他抬手看表,金属表盘在雪夜里泛着冷光,“或者我现在就上去接你。”
“你。。。”言若的牙齿咬得发酸,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以我们的关系。。。”江哲羽忽然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掸去肩上的落雪,“你说我该怎么向你的外公外婆自我介绍?”
言若的瞳孔猛地收缩,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马上下来。”
“大过年的,什么事非得今晚赶回去?”外婆布满皱纹的手攥在围裙边,眉心的沟壑里盛满化不开的忧虑。
“学校。。。临时有事。”言若干涩的嗓音像台生锈的机器,手上机械地叠着毛衣,却怎么也对不齐袖口。
推开门时,冷风裹着雪粒子扑面而来。言若在门槛处顿了顿,回头望去,暖黄的灯光从门缝里溢出来,裹着厨房飘出的白雾,隐约还能听见电视里喜庆的拜年声。她眨了眨发酸的眼睛,转身走进风雪里。那扇门后的温暖,终究只是除夕夜一场易碎的梦。
江哲羽静立在路灯下,纷扬的雪花在他周身盘旋,纯白的雪粒衬得他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只。可言若知道,这副完美皮囊下藏着怎样一个恶魔,他只需轻轻收紧五指,就能让她痛得喘不过气。
“谎话倒是张口就来。”江哲羽的声音裹挟着风雪,冻得人骨髓发寒。
“我只是想陪外公外婆过完除夕。。。”言若的声音突然拔高,像绷到极致的琴弦,“晚一天回去都不行吗?”
“我说过的,只有三天。”机械般的声音从薄唇中吐出,精准得像在宣读判决书。
言若盯着自己发红的指尖,雪粒落在睫毛上融成水珠。
“学会喝酒了?”江哲羽突然逼近,带着薄荷气息的阴影笼罩下来,一把夺过行李箱时金属扣碰撞出刺耳的声响。
“没有,”言若偏头避开他审视的目光,喉间还残留着甜米酒的芬芳,“是酒酿圆子。”
江哲羽拖着行李箱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言若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里,刺得生疼。
“现在。。。已经没有回去的车了。”言若的声音被寒风撕扯得七零八落,呼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夜色中。
“托你的福,”江哲羽头也不回,黑色风衣的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今晚我们住酒店。”
然而被接连几家酒店婉拒后,江哲羽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最后终于推开了一家藏在巷子深处的家庭旅馆的门。斑驳的招牌在风雪中摇晃,发出吱呀声。
这个家庭旅馆的门厅狭小昏暗,墙纸泛黄卷边,老式吊灯摇摇欲坠。斑驳的木柜台摆着褪色登记簿,藤椅坐垫磨破露出棉絮。霉味混着廉价熏香,挂钟的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昏暗的灯光下,前台的老太太正佝偻着身子编织绒线帽,老花镜斜挂在鼻尖上,镜片后浑浊的眼睛却闪着精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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