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悠长、满足到了极致却又痛苦到了极致的叹息，从他紧贴着她颈侧皮肤的喉咙深处溢出。
那是沉溺深渊的满足，更是明知罪孽深重却无法自拔的痛苦。他用尽全身力气拥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成为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唯一解药，同时又被巨大的、汹涌的罪恶感啃噬着灵魂，每一寸都在无声地嘶喊。
他将脸深深埋入“他”后颈的发丝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那片敏感的肌肤上，声音暗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恳求与沉溺的绝望：
“…就一会儿…宁儿莫动…” 那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重得如同枷锁，将她牢牢困在这偷来的温存里。
*
青鸾的身影无声融入竹影，带回的消息却带着血腥气：“赤炎教，新起的毒蛇，重金悬赏前朝太子踪迹。”她顿了顿，指尖在桌面划过一道焦痕，“动作诡秘，似有官靴痕迹。”
几日后，竹海外围新刻的诡异符号和窥探的鬼祟目光，印证了她的警示。
“坐等，便是瓮中之鳖。”慕容临湘指尖敲着竹桌，目光灼灼看向萧策，“不若我作饵，引蛇出洞？萧兄暗中策应，一网打尽。”
“不可！”萧策断然否决，声音绷紧如弦，“你若有闪失…”那后果他不敢想，眼底的恐惧清晰可见。
青鸾抱着剑，眼神在自家主子那跃跃欲试的脸和萧策紧绷的面容上来回扫了两圈，最终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冷冷开口：“我去。”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们俩当我是死的吗？
“青鸾要小心。”慕容临湘压下嘴角笑意（心想：果然人一沾情爱，脑子就不够用了），面上只挥了挥手中折扇，扇骨微响，“不必忧我。” 暗示自己有护身暗器。
青鸾如一道青烟没入密林。不多时，林深处便传来兵器交击的锐响与呼喝！
杀机骤起！萧策如离弦之箭冲出，剑光裹挟着滔天怒意，狠戾无匹。然而，几个狡猾的教徒竟虚晃一枪，直扑向林边观战的“宁霖”！毒镖破空！
萧策瞳孔骤缩！所有的策略、算计瞬间灰飞烟灭，身体比理智更快，不顾一切地旋身回扑，长剑荡开毒镖，却将自己空门彻底暴露！
噗嗤！
一支淬毒的弩箭狠狠钉入他左臂！
“萧策！”慕容临湘失声惊呼。
竹楼内，血腥气混合着药味。慕容临湘咬着唇，用烧红的匕首剜出萧策臂上的箭簇。冷汗浸湿了她的鬓角，也浸透了他的额发。
剧痛让萧策肌肉紧绷，每一次剜动都带来难以忍受的颤栗。两人靠得极近，额角几乎相抵，滚烫的汗水交融，急促的呼吸缠绕。
“忍…忍一下…”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气息拂过他紧咬的下唇。
那气息，混合着血的铁锈味和她身上特有的冷冽药香，如同最烈的酒，狠狠灌入萧策被剧痛和情潮冲垮的理智堤坝。在箭簇离体、剧痛达到顶峰的瞬间，他猛地抬眼！
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痛苦、欲望和绝望！他骤然出手，滚烫的手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狠狠扣住慕容临湘的后颈，将她猛地拉向自己！紧接着，一个带着血腥味和毁灭气息的吻，重重地、不管不顾地烙在了她的唇角！
“唔！”慕容临湘浑身剧震，手中的药瓶“啪”地摔落在地，碎瓷四溅。她惊愕地瞪大双眼，唇角的触感滚烫如火，烧得她灵魂都在战栗。
短暂的、疯狂的接触后，萧策如同被自己的行径吓到，猛地推开她！力道之大，让他自己都踉跄了一下。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中翻涌着剧烈的自厌与惊恐，声音破碎不堪：“我…我禽兽不如！我…”
慕容临湘的心还在狂跳，唇角残留着他唇上的血迹，微咸微腥。看着他臂上狰狞的伤口，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自责与痛苦，一种奇异的酸楚与怜惜压过了最初的惊愕。
她深吸一口气，没有后退，反而缓缓抬起手。微凉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抚上他紧抿的、染血的薄唇。眼神复杂，却异常坚定：“这一箭，是为我受的。”她直视着他惊惶痛苦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萧策，我不怪你。”
这句话，如同赦免的圣旨，又像投入死水的巨石。
萧策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巨大的后怕与失而复得般的狂喜冲击着他。
他再也支撑不住，如同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伸出未受伤的手臂，将慕容临湘狠狠地、紧紧地拥入怀中！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的身躯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洇湿了她肩头的衣衫。压抑的、带着无尽痛楚和归属感的低喃，一遍遍响在她耳畔，如同最虔诚的祷告：
“宁儿…我的宁儿…”
*
雨后的云中竹海，青翠得能滴出水来。
萧策与宁霖并肩走在蜿蜒的竹径上。两人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沉默流淌，却奇异地并不尴尬。
只有竹叶间残留的雨水偶尔滴落，发出“嗒”一声轻响，敲碎了这份宁静，随即又被更深的宁静吞没。
前方一丛低垂的竹枝横斜而出，缀满了晶莹剔透的水珠，眼看就要扫过宁霖的肩头。萧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伸出手臂，宽大的手掌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轻柔，稳稳拂开那湿漉漉的障碍。
水珠簌簌滚落，溅湿了他的袖口，他却浑不在意，目光只在前方逡巡。
宁霖的脚步未曾停顿，只在萧策收回手时，眼角的余光掠过他被打湿的墨色衣袖。
又走了一段，萧策在一处视野开阔些的地方停下，凝望着远处被云雾吞没的山峦轮廓，眉宇间惯常的冷硬线条似乎被这氤氲水汽柔化了几分，却又沉淀下更深的、难以捉摸的东西。
宁霖没有打扰，只悄无声息地走到几步外，用随身带着的竹筒接了满满一筒从高处竹节断口处潺潺流下的清冽山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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