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Sarah皱紧了眉头,声音带着不悦。
老张的额头瞬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手忙脚乱地操作着连接着投影仪的笔记本电脑,敲击键盘,重启程序,但幕布上的雪花点依旧固执地跳跃着,发出滋滋的电流噪音。会议室里响起压抑的议论声,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系统……系统好像有点不稳定……”老张的声音有些发虚,求助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角落里的陈默。
就在这混乱的时刻,一道声音不高不低地响起,清晰地穿透了滋滋的噪音和议论声。
“是HDMI接口接触不良,或者线材本身有折损点导致信号传输不稳。换根线试试。”
是陈默。他不知何时抬起了头,目光平静地越过人群,落在老张身上。没有起身,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冷静地给出了判断。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他身上。那些目光里充满了惊疑、探究,还有刚才江屿事件带来的复杂审视。
老张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去翻找备用线材。Sarah的目光也锐利地投向陈默,带着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期待。
“另外,”陈默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后台权限分配方案里,内容编辑组的批量上传和高级格式编辑权限绑定得太紧,存在误操作风险。建议将‘高级格式编辑’权限单独剥离出来,只开放给有特定需求的资深编辑,或者增加二次确认弹窗。批量上传功能保留给普通编辑,但限制单次上传数量和文件大小。”
他语速平稳,条理清晰,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切中了之前方案里被大家忽略却又至关重要的隐患。他说话时,目光没有看Sarah,也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专注地看着自己摊开的笔记本,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的事实。可那内容,分明是对整个技术方案核心部分的精准剖析和改进建议!
会议室内瞬间安静下来。连滋滋的电流噪音似乎都消失了。Sarah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毫不掩饰的赞赏。老张拿着找到的新线材,动作僵在那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咳,”Sarah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陈默身上,语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陈默的建议非常专业,切中要害。老张,会后立刻按这个思路优化方案。权限问题,尤其要注意安全边界。” 她特意强调了“陈默”这个名字,而不是“小陈”或者“IT部的小陈”。
“好的,Sarah!”老张连忙应声,看向陈默的眼神复杂无比,有感激,有惭愧,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会议继续进行。投影仪在更换线材后恢复了正常。老张的演示磕磕绊绊,但每当遇到技术细节卡壳或解释不清的地方,Sarah的目光总会若有若无地飘向角落。而陈默,大部分时间依旧沉默地低头记录,只是偶尔在关键的技术节点上,会极其简洁地补充一两句,字字珠玑,直指核心。每一次他开口,整个会议室都会陷入一种奇异的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一种全新的、混合着震惊和折服的复杂情绪聚焦在他身上。
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卫衣,此刻在明亮的会议室灯光下,不再显得寒酸可笑,反而像一层洗尽铅华、返璞归真的战袍。他坐在角落里,却仿佛是整个技术方案无形的主导者。那份在混乱中展现出的、沉稳到令人心安的强大专业素养,如同磐石,不动声色地碾压了所有关于他身份的猜疑和江屿带来的阴影。
我坐在他对面,隔着长长的会议桌,目光无法控制地落在他身上。看着他专注时微蹙的眉心,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廉价的笔记本上快速书写时划出的流畅线条,看着他偶尔抬眼时那双深潭般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蕴藏着无穷智慧的眼眸。
心口的位置,像被投入了一块滚烫的石头,灼热,沉重,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悸动。昨晚暴雨中倾斜的伞,今早拍立得上高定的剪影,方才挡在我身前的沉默背影,以及此刻在会议室角落里,用绝对实力掌控全局的沉稳……这些截然不同的碎片,疯狂地在我脑海中旋转、碰撞、试图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轮廓。
江屿那英俊却冰冷的脸,带着嘲讽的“实习生”三个字,在这份沉甸甸的、充满力量的“真实”面前,骤然变得苍白而遥远。
会议结束,人群散去。我故意磨蹭着收拾东西,目光却紧紧锁着角落里的身影。
陈默合上笔记本,将那支廉价的圆珠笔随意地插在笔记本的线圈上。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起身,走向窗边。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天际线在午后的阳光下清晰可见。他站在那里,背对着会议室,身姿挺拔,沉默得像一尊雕像。阳光勾勒出他略显单薄却异常坚韧的轮廓,那件旧卫衣在光线里泛着朴素的柔光。
没有西装革履,没有前呼后拥,只有一种沉淀下来的、无需任何外物衬托的沉静力量。那力量,无声地冲刷着我心中关于“顶流”和“光环”的狭隘定义。
我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翻涌着惊涛骇浪后的余波和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眩晕的清醒。我拿起自己的笔记本和笔,没有走向他,而是转身,脚步有些虚浮地离开了会议室。
答案已经不再重要。或者说,答案本身就写在他每一次沉默的行动里,写在那把倾斜的伞下,写在他此刻沉静的倒影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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