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深静,上林小筑和王府的喧嚣远远隔开。
周夜白突然感到体内燃着比方炉内还要旺的内火,仿佛要焚化他的血肉。稍微缓了片刻,另一种痛苦又袭来,那是牵扯着整个身体的刺痛,就像有人在每一寸被绷紧的皮肤上用粗针狠狠地扎着一个个小洞。
他悄悄走出房门,看到小师叔的屋内的灯光已经熄灭,便一个人出了院门沿着湖边慢慢的缓着难受。
他出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夜漏,子初。
周夜白的思绪被身体的不适牵扯着,等他发现前面有人想转身走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吉公子。”那人宽和雍容。
“王妃,对不起,打扰到您了,我没想到这么晚您也出来散步。”周夜白见状干脆大大方方的拱手行礼。
“是啊,晚上多吃了几杯酒,年纪大了发散的慢,吉公子.....一个人?”
“是,小师叔已经安歇了。”
“日日见你们形影不离,今天难得见你落单,你是个忠诚周到的,偏袒小姑姑的样子我还记得呢。”王妃许是真的多吃了几杯,居然和周夜白打趣起来。
“她.....她是我师叔,这是我应尽的本分。”
王妃看着他仪表堂堂继续说笑道:“云门的人物当真出色,怪不得府里的丫头都夸吉公子斯文俊朗,这气派说是永都哪个侯伯家的少爷也当得起。”
王妃怕是真喝了不少,夜深人静,周夜白想着还是赶紧脱身,不要给王妃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湖面一阵风过来却见她脚下不稳,兰琴赶紧伸手搀扶,奈何还隔着一段距离,周夜白闪身上前一把搀住了王妃的手臂。
王妃愣了一下,笑道:“吉公子好身手,”然后眼光定定地落在周夜白的脸上----这张年轻的脸姿颜甚美但眼神却沉稳坚毅,她的视线又落到那人粉红的耳垂上.....
周夜白赶紧拿开手,他躲开王妃那打量的眼光,低头垂手。
王妃朗朗的笑起来:“我上次就注意到吉公子这容易害羞的毛病,动不动就红到耳朵根。”
周夜白正色道:“山中无日月,我平日所见都是同门,第一次下山,让王妃见笑了。”
“你啊,如果落到那集脂宫里,岂不是要被那里的女人活吞了,哈哈.....这王府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尤其是好看的妖娆的女人,你看。”她指着那日夜歌舞不停地湖心岛,刚刚似乎在笑他也在笑自己。
周夜白抬起头,看着王妃那不再年轻的脸上是难以言表的无奈、讥诮和自嘲。
兰琴给她披上外袍:“王妃,太晚了,我们回去吧。”她轻轻安慰着主人,“世子还小,他的话王妃不必往心里去。”
“多喝了几杯,吉公子见笑了,告辞。”
周夜白忙退到一边,恭送王妃。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他心下疑惑这是和世子发生了什么吗?平日的王妃雍容华贵,大气庄重,刚刚却显得有点失态。
毒发的闷痛和灼烧让他没有过多的精力再去思忖王妃的异常,想必这偌大的王府一定少不了恩怨是非,郾王妃的日子怕也不是那么光鲜。
周夜白回去便迷迷糊糊地躺下了,但其实还是难受的紧,烙饼般翻来覆去到天亮。
早上裴三一看他的脸色又算了下日子,便知道是毒发了。她赶紧屏退左右随即施展净素手给他清除累积的毒素,一个多时辰后,裴三这才收住内力,额头一层细细的汗珠,周夜白的脸色也好了很多。
周夜白上山时便身中剧毒九死一生,得亏斛明月这些年一直给他服用特制的辟毒金丹,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完全拔除毒根,还需要裴三定期用净素手替他清毒。
净素手也是斛明月特地传给裴三的,师父说她内力特殊,能在替周夜白清毒的同时却不伤及自身,溪萝山也只有她能做到。
周夜白给裴墀轻轻拭着额头的汗,阳光打在她同样略显苍白的脸上,每次清毒其实俩人都不好受。
裴三一把夺下帕子说我没事,一会就好,你再运功疗愈一下
她瞄了一眼屋外跃跃欲试前来侍疾的侍女们:“今天就躺着让丫鬟们伺候好了,我怎么瞅着你病了她们好像还挺高兴的呢?”
过几天等门里的事情处理完就得回山了,周夜白需要服药,还有这脸,估计时候也差不多了。
郾王得知云门要请辞了,让蒋文明速速安排宴席,自打他好转之后一直没有机会款待两位,云门总是推脱在永都还有事务要处理,这次人都要走了,无论如何得展现一下郾王府的待客之道和大气煌煌。
蒋文明领了命,便脚不沾地的前去布置安排了。
裴三一觉醒来,发现湖上凭空多了一座高大的画舫楼船,船漆透亮,飞檐花窗。她竟不知这是如何一夜之间就弄进来的,且不说这画舫耗费巨甚,单送到府内湖上这一道工序得花掉多少银子。
裴三想不明白,她记事起这郾王挥霍无度的名声就无人不知,到现在近十年了,不但没有收敛反倒日渐奢靡,但圣上对这个王兄却如同得了眼疾一样-----看不见,就是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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