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城王苏祁,申国公想起这位默默无闻的九皇子,都觉得他模糊的像个影子,母亲只是个不受宠的妃子早早病逝,他年纪尚小便就藩去了偏远且并不富庶的宁州。
他自小不被高祖重视,出生、册封、就藩、婚娶,一路按部就班平平淡淡。也许就是因为他的碌碌无闻,才在郭太后的清洗之中才侥幸活了下来。
苏祁虽说将那宁州治理的颇见起色,但管理一隅之地和统治万里江山是天壤地别,况且这样中规中矩文弱柔仁以后势必会造成权臣擅政,而且宁州地处偏远,来回半月,如何等得?
申国公睁开了眼,他不得不承认,那只有最后一个人选了---皇长孙鄂王苏崇昭。
苏崇昭的父亲皇长子苏邺虽不是郭太后所生,但从小养在其身旁,加之苏邺早早病故,太后对这一支自是有情分在。或许是觉得皇位不可能落到苏崇昭的手上,太后对皇长子一族不仅手下留情且指派大儒对苏崇昭多有教导。
苏崇昭谦和守礼,学问精湛,德行深厚,比起能征善战容易招致外敌和引起内斗的继承人,百废待兴的大雍更需要一位能带来长治久安的稳健掌舵人。至于缺乏治国理政经验,有裴允信几位重臣的辅弼定能日益精进。
而且,苏邺就在永都之内。
申国公像松树皮一样的双手紧紧捏住茶盏-----现在的问题明朗了,是遵循承继顺位还是挑战宗法秩序??
林致素觉得自己的腿隐隐发麻,他侧头看了一眼被余晖拉长的影子,心下的不安开始积聚,申国公的抉择是不是和他想的一样?他该不该斗胆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就在他纠结之际,申国公终于开口了:“拿上国公令牌,速去见裴允信,褚淮不会拦你的,传我的话----国家之本,在乎长治久安。”
只这一句,林致素便明白他做出了最终的人选抉择,但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林致素犹豫的伸出手,他高擎着令牌,欲言又止,最后鼓足勇气道:“老国公,在下认为这位人选多有不妥......”
“闭嘴!你的那点儿心思我现在不想追究,但你最好把它掐灭埋葬,如果你想利用这危难关头投机趋利,我定不会饶你!快去,做你该做的事,得你该得的赏,不可有非分之想!”
申国公如同一头余威尚在的老狮子,居高临下的盯着林致素,让他如芒在背不敢多言。
他握住令牌,叩头起身:“是,我现在就去。”
铿锵的铠甲声打破了棠华宫偏殿内的沉寂,一名羽林卫近前报知:“裴大人,申老国公派人来了,说要见您,人就在殿外。”
申国公??大家精神一振,终于来了!
裴允信话到嘴边立马改口道:“带我过去见他,诸位稍候。”
他疾步走出殿外却看到一个意外的身影,申国公派来的人居然是吏部侍郎张骥的女婿----给事中林致素。
两人快速移步到了一间并不宽敞的庑房内,那位羽林卫兵关上房门立在廊下。
无需裴允信多问,林致素将自己的消息来源和在申国公府的经历一一道来,他很清楚,此时若有一处逻辑上的漏洞都会招致立即的怀疑和否定。
言毕,他递上令牌并将申国公的那句话原原本本传递给了裴允信。
裴允信摩挲着令牌,老国公和他做出了一样的抉择。不能再等了,如果要确保苏崇昭顺利入主,现在需要褚淮马上将他保护起来。
“鲁国公......”脚步几欲迈出之时,林致素叫住了他。
林致素赤裸裸地在对自己做着打量,似乎像在审视一道考题。裴允信心下一动,林致素如此冒死奔走必有他的孤注一掷,他既然下定决心这么做就必然有他轻易不会罢休的目的,不可不顾及。
裴允信收回脚步:“林大人可有什么不同看法?”
林致素双目灼灼,他终于等到了愿意在如此国策上听取他的谋算的机会了,他没有看错裴允信,年富力强的他一定比固执老迈的申国公更有弹性思维。
“鲁国公,我认为皇长孙不是最佳人选!”他霍然起身道,“两位皇叔尚在,如此破坏顺位秩序,其它苏氏子弟必不能心悦诚服,尤其是南阳王绝不会善罢甘休,这恰恰动摇了长治久安的根本。”
“林大人的意思是,南阳王?”
“不,正如两位国公所想,南阳王缺乏治国所需的稳重和远见,恐不能维系大雍长治久安,而且最重要的是......”林致素舔舔嘴唇,“......他诛杀郭氏有首义之功,继承皇位有顺位之理,这龙椅于他看起来是理所当然,所以南阳王势必恃功骄恣。”
林致素用力的攥了下拳头:“即便我等翦除了太后和平帝,南阳王也不会有半分感念,只怕他想到我们曾属意鄂王,依照那狂傲凶悍的性格,恐怕还会秋后算账。”
他一鼓作气说完,忐忑的迎上鲁国公意味深长的目光。
裴允信深深地看着林致素,张骥怕是自己都没看透过他的这位女婿吧?这位进士出身的寒门子弟不惜入赘张家也要换得登高的一席之地,他想必对每个机会都不会轻易放过,即便是像今天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他也做好了衡量,既然冒了险就要获取最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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