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权区地底甬道的阴冷,仿佛能渗透合金,直抵骨髓。空气凝滞、厚重,弥漫着地下深处特有的、带着铁锈和湿土的沉闷气息。惨白的应急灯光线被弥漫的水汽晕染开,在布满冷凝水珠的金属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光斑,像一张张模糊而疲惫的脸。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到那股冰冷的潮气钻入鼻腔,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紫晶安静地倚在程曦身侧,指尖依旧轻轻覆在心口那枚温润的玉镜之上。玉镜在昏暗中流转着暖桔色的光晕,那光并不刺眼,却异常坚定,透过薄薄的丝质衣料,在她苍白的手背上投下一个小小的、温暖的光圈。这光,与程曦左小腿处透过裤料隐隐透出的、规律脉动的赤红印记,在寂静的甬道里形成无声的唱和。每一次印记的温热搏动,都像是有一道无形的暖流,顺着那条扎根于两人意识深处的“古道纠缠”丝线奔涌,一遍遍冲刷着程曦脑海中残留的伪证阴霾与刻痕的刺痛。一种奇异的安宁,在这片被惨白灯光笼罩的小小空间里氤氲开来,是风暴眼中难得的平静。
翎疏先知佝偻的身影走在前面,充当着沉默的向导。他手中的那柄玉鸟短杖,杖端随着他缓慢而坚定的步伐,一下,又一下,轻轻地叩击在冰冷的合金地面上,发出规律而清脆的“嗒…嗒…”声。这声音竟奇异地与程曦和紫晶之间那羁绊的脉动节奏隐隐相合,仿佛某种古老的节拍器。杖顶那枚造型古朴、线条流畅的玉鸟纹饰,随着步伐的节奏,流淌着极其微弱的内敛光华,如同在深沉的睡眠中均匀地呼吸,明灭不定。
“共鸣……需……平衡……” 先知沙哑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寂静,在狭窄的甬道里产生轻微的回响,带着一种洞悉规则的沧桑感,“过载……则……裂……”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话音未落,程曦猛地一个踉跄!左脚像是踩在烧红的烙铁上,左小腿处那片温润的赤红印记毫无征兆地猝然灼烫!一股撕裂般的剧痛顺着腿骨经络向上凶猛地穿刺,仿佛有一根烧红的钢针被硬生生捅了进去!
“呃!” 程曦痛哼一声,身体瞬间绷紧,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几乎就在她痛呼出声的同时——
“嘶啦!”
一声布料撕裂的轻响清晰传来!
紫晶心口处那枚温润的玉镜光晕骤然剧烈震颤!覆盖在玉镜上方、作为战袍内衬的一小片丝帛,竟凭空撕裂开一道寸许长的细痕!没有风,没有外力拉扯,但那道裂痕边缘的丝线却如同被无形的手拉扯着,痛苦地扭曲、翻卷,几滴墨绿粘稠的液滴从裂痕深处缓缓渗出,带着令人不安的微光,滴落在脚下冰冷的合金地面上。
滋啦!
液滴触及金属的瞬间,刺耳的腐蚀声响起,一股带着浓烈金属腥气的白烟升腾而起。地面上,几个针尖大小的焦黑孔洞赫然出现,边缘还闪烁着微弱的、不详的绿光。
“溟渊的……铱毒……残迹……” 翎疏先知浑浊的眼眸中精光一闪,猛地顿住手中短杖!杖端玉鸟纹饰的双目骤然亮起,射出两道寸许长的清冷光柱,精准地笼罩住丝帛上的裂痕和渗出的墨绿液滴。
那几滴墨绿液体在清冷光柱的照射下,如同活物般不安地扭动、蒸腾,散发出的刺鼻金属腥气愈发浓烈,呛得人喉咙发紧。程曦只觉得舌根泛起一股浓重的铁锈味,苦涩得让她几欲作呕,与腿骨印记残留的灼痛交织在一起,几乎令她窒息。
剧痛让程曦的视线有些模糊、摇晃。她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冰冷的墙壁,指尖传来的刺骨寒意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瞬。就在她视线模糊扫过甬道前方一个堆满废弃管线的转角时——
墙角一个锈迹斑斑的排污槽边缘,半截破碎的陶罐残片歪斜地躺在污水里,旁边,一枚不起眼的物件静静躺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那是一枚边缘崩缺的灰白玉片。约莫半个巴掌大小,玉质黯淡,混杂着杂质,显然并非什么上等货色。玉片表面似乎雕刻着什么纹路,但此刻被污泥半掩着。剧痛驱使下的求生本能,让程曦的视线死死聚焦在那玉片上。她强忍着腿骨处如同烙铁般的灼烫和经络的抽痛,挣扎着定睛看去——
污泥下,那玉片刻的似乎是几株扭曲的稻穗纹。然而,就在稻穗饱满的穗尖处,一道生硬、粗糙、毫无美感的刻痕斜斜劈过,粗暴地截断了稻穗生长的轨迹,像一道丑陋的伤疤。
“嗡……”
就在程曦看清那道生硬刻痕的刹那,她腿骨印记那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灼痛,突然发生了一种奇异的转变!那纯粹的、毁灭性的剧痛并未消失,却奇异地转化为了另一种尖锐的、如同高频音叉震动的共鸣感!
更诡异的是,玉片表面那道截断稻穗的生硬刻痕,在她眼中竟开始虚化、重影!那道粗糙的线条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分解、剥离,裂解成无数细小的、如同萤火虫般跳跃的细小光点!这些光点并非杂乱无章,而是迅速排列组合,勾勒出程曦曾在翎疏先知演示中见过的、古老而玄奥的骨卜疏纹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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