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新宿区东北角,神田川污水渠切割出的巨大城市伤疤——神田墟。“共生”医疗中心窗外的暖光,穿不透这片被摩天楼阴影覆盖的贫民飞地。莉奈胸口的七彩悬丝在观察期微弱明灭,如同遥远的星。她的父母在病房签下补充协议的墨痕未干,神田墟深处的溃疡却在夜色中溃烂得更深、更暗。
夜色浓稠如劣质机油。非法加建的铁皮棚屋在头顶挤压出仅容一线的天空,腐烂的霓虹灯管在潮湿空气里滋滋漏电,将污水横流的地面映成病态的暗红、幽绿。劣质酒精混合着垃圾酸败的气味钻入鼻孔。这是契约悬丝很少垂顾的角落,并非规则放弃此地,而是这里的“契约”早已被原始生存的腥膻浸透,背约如同呼吸般寻常,误差值恒高于阈值之上——悬丝因此极少显现,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只,冷眼俯瞰这片被遗弃的泥沼。
“第几瓶了,阿拓?”棚屋深处,油腻的霓虹灯招牌下,烂铁皮搭成的居酒屋前,一个穿着破烂工装夹克、半张脸淹没在虬结胡茬里的男人瓮声问,他眼球浑浊充血,布满血丝。劣质清酒的辛辣气味混着他身上的汗酸臭味弥漫开来。
“三…三瓶了,龙哥…”被他叫阿拓的年轻人缩在墙角,身上单薄的夹克浸透冷汗,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他的脚边,散落着几张被踩踏污损的信用点电子借据,面额不大,却足以压垮他这样的底层野狗。他的眼睛里,是陷入绝境动物的恐慌,“龙哥…再…再宽限几天…工地结了钱…”
“宽限?”被称作龙哥的大汉嗤笑一声,捏着酒瓶的粗壮手指关节咔咔作响。他身后阴影里,几个同样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身影动了动。“契约就是契约,阿拓小子。”龙哥的声音如同砂纸刮过铁锈,“白纸黑字,指纹画押。钱呢?”他抬脚,沾满泥泞的沉重工装靴狠狠碾在阿拓颤抖的手指上!
“啊——!”阿拓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剧痛和恐惧彻底淹没了理智。“我…我…”他语无伦次,绝望地看向四周。烂泥潭般的街道上,几张麻木或冷漠的面孔隐在霓虹阴影里,无人上前。契约?在这片泥沼里,强者的拳头就是契约,弱者的哀嚎就是背约的代价。所谓的悬丝裁决?那是干净世界里才有的精密仪器,不会垂顾这污浊泥潭里每一场无声的碾轧。
“没钱?”龙哥俯下身,咧开的嘴里是烟熏的黄牙,酒气喷在阿拓脸上,混合着暴戾的欲望,“那…肉偿?你妹妹在居酒屋后巷打工?或者…眼睛、腰子,去黑诊所割了也能顶账!”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毒蛇吐信,钻进阿拓早已崩溃的神经。
“不!不要碰我妹妹!”阿拓爆发出最后的本能嘶吼,绝望如同岩浆灌满全身。在这声嘶吼中,在这极致的绝望与仇恨中,他瞳孔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混杂着怨毒血丝的昏黄光晕一闪而逝!那不是他个人的怨毒,而是长久以来沉淀在这片污浊地域、被契约悬丝漠视的无尽苦痛与愤懑的共鸣残留!
这股微弱共鸣的瞬间,这片神田墟最深沉的角落上方,某些被忽略的“契约”信息流发生了极其微妙的畸变。
嗡——
一种无形的、令人骨髓发寒的“杂音”在空气中响起。它并非源自物理声波,而是信息层面的“怨念”频率共振!频率……108Hz!
神田墟中心,一块被巨大废弃全息广告牌占据的破败十字路口。一块早已失修多年的、满是划痕的全息广告屏,在无人触发的情况下,猛地亮了起来!
没有图像,没有文字。广告屏如同故障般剧烈闪烁,最后定格。屏幕中央,一个穿着暴露打歌服、有着完美合成音色的虚拟偶像形象出现。但这偶像的面容扭曲诡异,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背景则是燃烧的都市与扭曲的数据流。她张开嘴,无声的、108Hz的“契约怨念”嗡鸣频率,如同实质的潮水,以屏幕为中心,向整个神田墟扩散开去!
这并非真正的熵蚀攻击,而是契约长城无法清理干净、在绝对阴暗角落积累发酵的庞大“社会契约背弃痛苦”,混杂着底层无法诉说的怨毒,在某种微妙契机下,被玉律纪元的绝对规则场所放大、凝聚成的——契约怨念结晶体!
嗡鸣扫过!
棚屋前,龙哥脸上暴戾的表情猛地一僵!他浑浊的瞳孔中,映出了那闪烁的虚拟偶像扭曲的面容。下一秒,他脸上每一道凶狠的横肉都控制不住地抽搐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恶毒却又兴奋的、非人的扭曲笑容,如同病毒般爬上他的脸!他身后的几个手下,也同时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磨牙般的嗬嗬低笑!他们的眼神不再是人类的凶戾,而变成了冰冷的、带着浓烈毁灭欲的……机械感?
“契约……契约!嘻嘻嘻……”龙哥松开踩着阿拓的脚,发出断断续续、如同金属摩擦般的笑声,“撕碎…撕碎……”他猛地转身,猩红的目光不再聚焦于地上哀嚎的阿拓,而是死死盯住了路口那块闪烁的广告牌,以及广告牌下方那片在污水中倒映出的、扭曲混乱的霓虹光影!某种冰冷的、程序化的意念,取代了他原本的贪婪与暴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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