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看看去!”苏璃当机立断,把零宝往萧绝怀里一塞,拉着阿萝就往外冲。萧绝抱着零宝紧随其后,宸宝收起算盘,二宝叼着奶嘴好奇张望,三宝一边抽泣一边试图抢救他的“沉船”。
将军府大门悄然打开一道缝隙。
眼前的景象让见多识广的苏璃和萧绝都瞬间石化。
只见街对面,王婆子家那原本还算齐整的临街院墙果然被拆掉了一大片,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用新鲜木头和红绸匆忙搭建起来的神龛。龛内,一口黑乎乎、边缘裂着三道醒目缝隙、还沾着可疑褐色菜渍的旧咸菜缸,被放置在一个铺着黄布的台子上,如同被供奉的神主牌位。缸前,香炉里插着三根粗大的劣质线香,烟气缭绕。供奉的猪头龇牙咧嘴,两尾硕大的鲤鱼死不瞑目地瞪着将军府大门。王婆子穿着一身崭新的(但明显不合身)褐色绸衣,带着儿子儿媳和两个小孙子,正无比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对着将军府后院的方向行三拜九叩大礼!口中念念有词:
**“混沌天机缸在上!零殿下金口玉牙赐福!求缸神保佑我家小孙子开蒙开窍,来日也像宸殿下那般神机妙算!信女王婆子携全家老小,日日供奉,绝不敢怠慢!香火不断,猪头管够!”**
更离谱的是,神龛两侧还贴着一副墨迹未干、歪歪扭扭的对联:
**上联:** 裂缸能聚八方财(裂痕代表混沌?)
**下联:** 菜渍犹沾万代福(菜渍是祥瑞残留?)
**横批:** 有缸(缸)必应!
一阵晨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和燃烧的纸钱灰烬,糊在了猪头的鼻孔上。气氛庄严(?)中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诞。
“这…这…”苏璃捂着胸口,感觉血压在飙升,“阿萝,去!告诉王婆子,赶紧把这玩意儿拆了!像什么样子!”
阿萝苦着脸:“夫人,我说了!嘴皮子都磨破了!王婆子说,这是她家祖传的‘小混沌缸’,跟咱府里的‘大混沌缸’本是一窑所出,同根同源!她家缸裂了缝,那叫‘混沌初开’,是天大的吉兆!还说…还说昨天亲眼看到奶嘴行长金光验瑞,她家缸当时也‘嗡’地响了一声,跟咱府里的缸有共鸣!死活不肯拆,说拆了就是断了孙子的文曲星路!”
苏璃眼前发黑。共鸣?她家零宝啃脚丫子的声音跟这破缸有共鸣还差不多!
宸宝的小脸已经绷得像块铁板,算盘珠发出急促的“噼啪”声,显然在进行高速计算和逻辑推演,试图理解这种超出他认知范畴的“信仰经济学”。
二宝苏珩似乎被那供桌上的猪头吸引了,小手指着,含糊不清地嚷着:“猪!大猪!香香!” 口水顺着金奶嘴流了下来。
三宝苏煜还在抽噎:“我的船…呜呜…王奶奶坏…拆墙…风吹船沉了…”
零宝在萧绝怀里,似乎觉得对面磕头的动作很有趣,小身子一挺一挺地模仿起来,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就在这时,府卫统领连滚爬爬地冲了过来,脸上汗如雨下,比上次报告贡品堵门时还要惊慌:
“将军!夫人!大事不好!刚接到府衙和城防司的紧急飞鸽传书!不止王婆子家!全城…不!周边好几个州县都乱了套了!”
“又怎么了?”苏璃的声音都在抖。
“百姓…百姓们都疯魔了!”府卫统领的声音带着哭腔,“家家户户都在供咸菜缸!米缸、水缸全砸了腾地方!集市上咸菜缸价格翻了一百倍!有价无市!没缸的人家,抱着泡菜坛子、酱菜罐子也供!”
“这还不算!”他喘着粗气,递上几份插着羽毛的急报,“东城刘记米铺,老板把店里所有米面都清空了,码了整整十八口新买的咸菜缸,挂上‘混沌米行’的牌子,说米铺改行做祥瑞缸租赁了!”
“西城‘锦绣坊’的绣娘们集体罢工,把绣架都拆了,用金线银线给各自的咸菜缸绣‘混沌祥瑞罩’!订单排到三年后了!”
“最离谱的是…是离王城三百里的青阳县!”府卫统领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县令…县令大人他…他把县衙大堂的‘明镜高悬’匾额摘了!把县衙大印、鱼鳞册、所有公文案卷…全都堆到了他夫人陪嫁的一口酸菜缸前!宣布即日起,青阳县衙所有公务,需得先禀告‘酸菜缸神’,待缸神‘祥瑞之气’浸润批复后方能生效!现在全县公务彻底瘫痪,告状的百姓挤在县衙门口,等着向酸菜缸磕头上诉呢!”
“噗通!”阿萝直接腿软坐地上了。
苏璃扶着门框,感觉天旋地转。
萧绝抱着咯咯笑的零宝,望着对面王婆子一家虔诚叩拜的荒诞场景,又低头看了看怀里懵懂无知、只是觉得好玩的小女儿,最后目光落在自家后院那口此刻在流言中已“封神”的丙字柒号咸菜缸方向,沉默了足足三息。
他缓缓吐出一句话,声音低沉而复杂,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沧桑与荒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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