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将手机倒扣在消毒台上，监护仪尖锐的警报声里混杂着金属胶囊CT影像的残影。
她抓起处置台上的酒精棉片反复擦拭指尖，直到皮肤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这是父亲教她的应急清醒法，消毒剂灼烧感能让人在三秒内恢复理智。
“周副官。”她转身拦住正要冲进无菌室的男人，对方作训服前襟沾着霍霆风手术时喷溅的血珠，“血库的冷沉淀需要军需处处长签字。”
年轻军官急得扯开领口银链，露出半枚嵌着红宝石的狼牙：“我有霍将军的贴身信物……”
“这不够。”苏瑶突然抬高音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余光里，那个推着ECMO设备的护士正贴着墙根往电梯间挪动，白大褂下露出半截绣着曼陀罗花纹的裤脚——那是三年前黑市流通的毒枭标志款。
周副官顺着她的视线猛然转身，苏瑶趁机将微型定位器塞进他后腰枪套。
这是她上个月检修军械库时私藏的装备，此刻正闪烁着只有后勤处频谱仪能捕捉的幽蓝信号。
“按我说的做。”她压低声音，指腹在对方手背快速敲击摩尔斯电码。
父亲教她的最后一课在耳畔炸响：当你闻到栀子花香，说明敌人离你只剩二十步。
消毒水气味里果然浮动着若有若无的甜香。
当苏瑶踩着锅炉房锈蚀的铁梯攀上顶棚时，腕表显示二十一点五十七分。
她故意将真丝衬衫第三颗纽扣解开，露出锁骨下方淡粉色的疤痕——那是三个月前流弹擦伤，此刻在月光下像枚妖异的月牙。
“苏处长果然准时。”张老大从蒸汽管道的阴影里踱出，军靴碾碎满地玻璃试管。
这些印着后勤处编码的器皿碎片，正是父亲实验室失窃的那批生化容器。
苏瑶晃了晃手机，让刚破解的军火交易全息投影悬浮在两人之间：“你要的密钥在霍将军脊椎第七节，可惜现在取出来……”她故意停顿，看着对方颈侧青筋暴起，“会触发他皮下植入的微型炸弹。”
这是她临时编造的谎言，但张老大西装内袋露出的半张军区解剖图证实了猜想——那上面用荧光笔圈出的位置，正是霍霆风体内金属胶囊所在的脾区。
“苏小姐以为自己在演谍战剧？”张老大突然扯开领带，露出锁骨处狰狞的弹孔疤痕。
当啷一声，沾着荧光绿液体的手术刀被他掷在铁板上——与李医生手套上的生物标记剂如出一辙。
苏瑶后撤半步，军裤口袋里的分析瞳突然发烫。
这是遇到放射性物质才会触发的警报，而张老大脚边的水渍正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磷光。
“不如我们换个地方欣赏夜景？”她突然解开束发带，任由夜风卷起长发。
这是给三百米外狙击手的信号，藏在发丝里的纳米定位器开始疯狂闪烁。
但张老大突然举起某个遥控装置，苏瑶瞳孔骤缩——那上面跳动的代码，赫然是父亲实验室自毁程序的倒计时。
蒸汽管道突然爆裂的轰鸣声里，苏瑶的睫毛落满细密水珠。
她借着抹脸的姿势将分析瞳藏进袖口，指腹按动微型开关的瞬间，整片顶棚的蒸汽阀门突然开始无规律喷发——这是后勤处去年淘汰的锅炉房智能控制系统，此刻被远程篡改成了扰乱视线的烟雾屏障。
"你要的自毁程序密钥，需要霍将军的虹膜验证。"苏瑶在白色雾气中后退，军靴精准避开那些泛着磷光的水渍。
她故意将沾着荧光剂的鞋尖蹭过锈迹斑斑的管道，这是留给周副官的追踪标记，"不如先告诉我父亲实验室的..."
张老大突然扯开西装内衬，数十枚微型试管在腰间碰撞出清脆声响。
当看清那些淡紫色结晶体的瞬间，苏瑶呼吸骤停——这是父亲研发的神经毒素半成品，三年前就该随着实验室爆炸灰飞烟灭。
"令尊真是个天才。"男人用手术刀尖挑起一管结晶，月光穿过玻璃折射在他扭曲的面容上，"只要把这些洒进医院的中央空调......"
苏瑶突然解下腕表抛向空中，全息投影瞬间展开军区地下管网图。
当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闪烁的红点吸引，她迅速将舌尖压着的解毒片咬碎——这是今早从霍霆风病房顺走的特供药品，薄荷味的苦涩在口腔炸开。
"东南角通风井的密码是0719。"她报出父亲忌日的数字组合，看着三名马仔立刻奔向那个虚假坐标。
腕表坠落的刹那，军用通讯器特有的震动频率突然穿透雾气，那是周副官约定的三短两长信号。
张老大突然按住耳麦，阴鸷的目光扫过苏瑶锁骨处的疤痕："苏小姐的新朋友来得真快。"他踩着满地试管碎片逼近，手术刀冷光映出苏瑶瞳孔里骤缩的针尖状黑影——那是神经毒素发作的前兆。
苏瑶正要摸向腰间应急针剂，后颈突然传来栀子花味的刺痛。
她踉跄着抓住生锈的护栏，指缝间渗出黑红色血珠。
月光在视网膜上碎成光斑，夏栀踩着十厘米细高跟从蒸汽中现身，枪口还飘着麻醉剂的淡紫色烟雾。
"你父亲当年也是这么天真。"夏栀用鞋尖碾碎苏瑶掉落的解毒片，碎玻璃扎进掌心的疼痛让苏瑶保持最后清醒。
她听见军用皮靴摩擦铁板的声音突然消失，周副官的定位信号在三百米外诡异地静止。
张老大蹲下身，手术刀挑开苏瑶真丝衬衫的第二颗纽扣。
当看到那道月牙疤痕下隐约的金属反光，他突然发出夜枭般的笑声："原来霍将军把密钥藏在这里。"刀尖刺破皮肤的刹那，苏瑶用尽最后力气咬破腮帮里的胶囊——父亲实验室特制的追踪剂混着血腥味渗入伤口。
麻醉剂的浪潮吞没意识前，苏瑶听见金属门滑动的摩擦声，闻到地下车库特有的潮湿霉味，以及夏栀高跟鞋敲击水泥地时细微的回响。
有冰凉的液体滴在眉心，像极了父亲实验室那台老式冷凝器泄露的冷却液。
在永恒的黑暗里，苏瑶的指尖最先恢复知觉。
她触到某种粗粝的纤维质感，军用绳索特有的三股绞合纹路正摩擦着腕骨。
耳畔传来液体滴落的空灵回响，鼻腔里充斥着铁锈与腐木混杂的气息，但最浓烈的还是栀子花香——从她后颈伤口渗进血液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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