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背靠着焦黑的控制箱残壳，耳畔还响着刚才爆炸的余音。
厂房的通风管道被敌人封死了，混着硝烟的空气像块湿布闷在脸上，她抹了把额角的血，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碎裂的监控屏、扭曲的钢筋、还有那叠被她用身体护着的档案，封皮上"黑玫瑰行动"几个字在灰尘里格外刺目。
"苏处，东边墙根有积水。"林骁的声音带着咳嗽，他半蹲着检查厂房结构，作战服右肩被弹片划开道口子，露出下面渗血的擦伤，"这墙...厚度不对，刚才爆炸震落的碎屑里有石英砂。"
苏瑶蹲下身，指尖触到水泥地面时突然顿住。
墙角有道细若发丝的裂缝，顺着裂缝摸过去，墙面的温度比其他地方低三度——是空心的。
她想起半小时前敌人启动自毁装置时，控制箱的线路被刻意改道绕过了这面墙，"他们封死所有出口，却留了面伪装的承重墙。"她抬头看向刘爆破手，对方正从战术背包里翻出自制炸药，手背上的旧疤在灯光下泛着白，"老刘，上次拆敌人军火库剩下的C4还有吗？"
刘爆破手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亮了："留了半块，够开个一人宽的口子。"他爬过去用军刀挑开墙皮，裂缝里果然露出蜂窝状的结构，"这墙是双层的，中间填了泡沫混凝土，爆破后不会塌，正好当通道。"
厂房外突然传来扩音器的轰鸣。
敌人首领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金属："苏副处长，你父亲当年也是这么倔。"那声音混着风声撞进窗棂，"他查黑玫瑰查到一半，就自己撞了枪口——现在轮到你了。"
苏瑶捏紧通讯器，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耳鸣。
三天前在食堂，这男人端着餐盘经过她时，袖口露出的青黑色蝎子刺青，和十年前父亲笔记本里夹着的匿名信上的压痕一模一样。"张老三，你替黑玫瑰背了十年黑锅，真以为上头会记得你？"她提高声音，故意用了敌人内部的代号，"上个月缅甸货轮被扣，是谁让你去顶的雷？
前天财务对账少了三百万，又是谁往你账户里打了十万封口费？"
厂房外突然安静了。
苏瑶看见监控屏残骸里映出的影子——几个喽啰的枪杆在发抖。
敌人首领的呼吸声从扩音器里漏出来，粗重得像破风箱："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有人比你更怕真相。"苏瑶摸出兜里的录音笔，对着窗口晃了晃，"刚才控制箱爆炸前，我把你们这三天的对话都录下来了。"她看见阴影里有人举起了枪，但更多人开始交头接耳——这是她在后勤处练了三年的读心术，那些总把"处长说的"挂在嘴边的科员，和现在这些眼神游移的喽啰，本质上都是被人当枪使的。
"瑶瑶。"通信器里突然传来霍霆风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却格外清晰，"外围部队已经切断了他们的后援，我在西南角等你。"
苏瑶的手指在通讯器上轻轻按了按。
十年前的雨夜里，也是这样的声音透过医院走廊的对讲机传来——当时她发着高烧，父亲的"自杀"报告被塞进病房门缝，霍霆风举着吊瓶站在护士站外，眼睛里烧着团火："我陪你查，查到水落石出。"
"我要带所有人出去。"她对着通信器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被霍霆风听得一清二楚。
"我等你。"
刘爆破手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苏处，炸药装好了，倒计时三十秒。"他额角的汗滴在导线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变故发生在倒数第十秒。
"小心！"林骁突然扑过来，苏瑶被撞得向后踉跄，一团灰绿色的烟雾从破碎的窗户飞进来。
催泪瓦斯特有的辛辣瞬间填满鼻腔，她的喉咙像着了火，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视线里的一切都模糊成了重影。
"捂住口鼻！
用湿毛巾！"苏瑶扯下领口的战术围巾，摸到旁边的积水坑蘸湿，扔给最近的王队长。
但厂房里的积水早被之前的爆炸蒸发得差不多了，大多数人只能用袖子捂着嘴，咳嗽声此起彼伏。
刘爆破手的身影在烟雾里成了个模糊的影子，他的手还按在引爆器上，肩膀剧烈起伏着。
苏瑶抹了把眼睛，勉强看清导线上的红灯还在闪烁——只剩五秒了。
"老刘！"她跌跌撞撞地扑过去，战术靴踢到块碎砖，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但她顾不上疼，伸手抓住刘爆破手的手腕："坚持住！"
引爆器的红光在烟雾里明明灭灭。
苏瑶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混着外面敌人的喊叫声、厂房外霍霆风部队的装甲车轰鸣，还有...
"三、二、一——"
气浪裹着烟雾扑面而来，苏瑶被冲击力掀得撞在墙上，眼前炸开一片金星。
等她勉强睁开眼，墙角果然出现了个半人高的缺口，混凝土碎块还在往下掉，露出外面灰蓝色的天空。
但下一秒，更多的催泪瓦斯弹从缺口外飞了进来。
苏瑶捂住嘴，看着缺口外晃动的枪影，喉咙里的灼烧感几乎要把她撕碎。
刘爆破手的引爆器掉在地上，还在冒着青烟；林骁半跪在地上，把最后半瓶矿泉水浇在围巾上递给她；霍霆风的声音还在通信器里喊着什么，却被剧烈的咳嗽声淹没了。
她抹了把脸上的泪，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向那个缺口——那里有光，有希望，可也有更密集的枪口在等着。
厂房外，敌人首领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几分慌乱："给我堵死那个洞！
活要见人，死..."
他的话被一声枪响打断。苏瑶没看清是谁开的枪
催泪瓦斯的白雾里，她摸到兜里的录音笔还在——红灯还在闪，像颗跳动的心脏。
而刘爆破手已经重新捡起了引爆器，他的脸被烟雾熏得通红，却对着苏瑶笑了笑："苏处，再来一次？"
苏瑶扯动嘴角，用湿围巾捂住口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厂房外，霍霆风握紧了手中的枪，看着监控屏上那个晃动的缺口，指节捏得发白。
而在所有人的视线里，那团白雾还在蔓延，将一切都裹进了混沌的迷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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