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尉缭,就连荀子也露出好奇之色。
高景思索片刻,道:“昔日宋国与魏国交战,一名宋兵丢失了戟,却从敌军手中抢得一柄戈。
战后他回到军营,问管兵器的小吏:这戈能否抵换丢失的戟?
小吏摇头说不行,称必须用戟来补偿。
宋兵听后,手持戈再次返回战场,途中正逢宋魏交战,他不幸战死。
事后,小吏得知此事,对身边人说:此人因我而死,我岂能无动于衷?
于是他也拿起武器,加入战斗,最终也战死。”
荀子与尉缭皆为智者,听完故事后,隐约明白了高景所说的“权重”。
高景接着道:“这名士兵和小吏,都是忠义之人,可惜都因此丧命。究其根本,是因为他们的权重太低,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我当初能在韩国开渠垦田,也是因为权重足够……若权重低的人,又怎能完成此事?
所以,权重低的人只能顺天而行,权重高的人则可能逆天改命。”
尉缭与荀子皆陷入沉思。
片刻后,尉缭问道:“权重,指的是权力地位吗?”
高景摇头:“权重包括权力地位,但不止于此。愚公移山,意志坚定,感动天帝与山神,这也属于权重。
就像那条水渠,若一个平民坚持不懈地挖掘,久而久之必会引来众人相助,这也是权重。”
荀子点头微笑:“儒家讲克己,以仁义自律,从而影响他人,这也是权重。”
“师兄说得对。”
尉缭叹息道:“所以权重只存在于人间,天宗那些人虽自称超脱,却仍占据人间的权重。”
涉及道家内情,荀子与高景未再言语。
片刻后,尉缭道:“今天算是学到了,也不白占你便宜。你可知为何大王要召你回咸阳行冠礼?”
高景笑了笑,语气平淡:“大概一是试探我是否愿意归秦,二是向各国表明我的秦人身份。”
许多人或许已经忘记,高景最初是蕞城人,因吕不韦率军迎战六国联军攻打蕞城,他才带着百姓逃出。
蕞城离咸阳不过百里,虽经“蕞之战”重建,但高景“秦人”的身份,已基本确定。
尉缭笑了笑,道:“这两点你自然清楚,但还有别的原因。”
高景一愣,道:“请问国尉,还有什么原因?”
尉缭望向荀子。
荀子捋着胡子,笑道:“你是否曾答应过秦王一件事?”
高景皱眉,道:“当初说服秦王让我入韩时,确实答应过他一件事,但秦王只说以后再说,之后再没提过。”
荀子看着高景,感慨道:“当年你来小圣贤庄,还只是个孩童,如今已长大成人,行冠礼后便是男子汉,也该成家了。”
高景眨了眨眼,挠头道:“所以秦王给我安排了一门亲事?”
尉缭点头,笑道:“就在你行冠礼之后。”
高景思索片刻,问荀子道:“师兄见过她吗?长得如何?”
话音刚落,尉缭和荀子都笑了起来。
尉缭笑着道:“美不美,重要吗?”
高景也笑了,摇头道:“好吧,不重要,反正这亲事我也推不掉。”
况且高景已经答应,人无信不立。
若他拒绝,等于拒绝嬴政,拒绝秦国。
高景喃喃道:“只希望那女子不是善妒之人,否则可惜了我的那些美人。”
荀子与尉缭都指着他说笑。
尉缭道:“你的三好早已传遍七国,我以为你只重‘为华夏生民立命’,没想到你对‘色’也这般在意。”
高景坦然道:“既然有,那就做到极致。”
尉缭点头道:“先为天地立心,再为生民立命,志向不小啊!”
荀子正色道:“君子有三戒:年少时,血气未定,当戒之于色;壮年时,血气方刚,当戒之于斗;年老时,血气衰弱,当戒之于得。”
儒家的“戒”,并非彻底禁止,而是讲究适度,追求中和。
唯有后来的佛家,才真正全面禁欲。
很多人容易混淆,不过那时佛家还未出现,不至于被误解。
高景正色道:“师兄放心,师弟明白。”
荀子点头,以高景的心境,他并不担心他会沉迷女色,失去节制。
但作为师兄,亦是老师,该叮嘱的还是要叮嘱。
既然已经把消息说出来,尉缭也就坦然地与荀子、高景讨论起“权重”之事。
不过尉缭不愿与他们争辩,只陈述自己的观点,一旦意见不合,便搁置不谈。
他明白,自己一个人是辩不过对方两个人的。
这等于把高景看作与自己和荀子同等水平的人了。
一直聊到天黑,尉缭干脆也不回去了,直接在高景这里住下。
第二天,原本还想继续聊,结果赵高来了。
秦王要见高景。
高景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跟着赵高进了咸阳宫,在一间偏殿见到了秦王嬴政。
竹简散落在周围,秦王坐在案前,翻阅着手中的竹简。
这些都是高景昨天让胜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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