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启动了车子。引擎低沉的嗡鸣打破了死寂。车子平稳地滑入夜晚的车流。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此刻在我眼中只剩下模糊的光斑。
“明天,”他目视前方,声音低沉地打破了沉默,没有任何铺垫,“上午十点,市妇幼医院门口等我。”
不是商量,是通知。是既定流程中的下一步指令。
我的心猛地一沉!去医院?检查?确认?这冰冷的、程序化的安排,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划开了刚才那点因他“保护”而生出的脆弱酸涩,只剩下赤裸裸的现实和屈辱感。他是在确认孩子?还是在确认我的“麻烦”程度?
巨大的难堪和一种被物化的屈辱感席卷而来。我猛地转过头,看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光影,死死咬住下唇,不让委屈的眼泪再次涌出。喉咙堵得发疼。
他没有再说话。车厢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引擎的嗡鸣和空调送风的细微声响,如同背景噪音,衬托着这份沉重到极点的静默。
车子在我租住的小区门口停下。依旧是那个位置,昏黄的路灯,婆娑的树影。
引擎熄灭。沉默再次如潮水般涌来,比来时更加汹涌。
我几乎是逃也似的去解安全带,手指因为慌乱而颤抖,半天按不开卡扣。
“咔哒”一声轻响。是他探身过来,温热的手指无意间擦过我的手背,精准地解开了安全带的锁扣。那瞬间的触碰,带着他指尖的微凉和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像电流一样窜过我的皮肤。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
他坐回驾驶座,没有看我,也没有立刻解锁车门。他只是沉默地坐着,目视前方昏暗的街道,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冷峻和难以捉摸。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和无声的对抗。他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又像是在进行着某种激烈的内心挣扎。
我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终于,就在我几乎要承受不住这令人崩溃的沉默,准备伸手去强行开门时——
“苏晚。”
他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艰涩的沉重。不是命令,不是通知,是叫我的名字。这一次,没有“以后别喝那么多酒”的叮嘱口吻,而是纯粹的、沉甸甸的两个字。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骤然停止了跳动。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我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向他。
他依旧没有看我,目光固执地落在前方无尽的黑暗里。下颌线绷得死紧,喉结极其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昏黄的路灯光线落在他紧抿的薄唇上,那里抿成了一条更加冷硬、更加压抑的直线。仿佛有千言万语,被死死地锁在那条线之后,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即将冲破而出。
我屏住了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他要说什么?质问?道歉?还是……更深的审判?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拉长、凝固。
一秒,两秒,三秒……
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我能清晰地看到他太阳穴处微微鼓起的青筋,显示着那无声的、激烈的内心搏斗。
最终,那紧绷到极限的下颌线,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紧抿的薄唇,终究没有张开。那汹涌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千言万语,最终被他用强大的意志力,死死地、一点一点地压了回去。
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我们两人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交错在令人窒息的空气里。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只是极其疲惫地、沉重地闭了一下眼睛。那闭眼的动作,带着一种无声的、巨大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当他再睁开眼时,眼底那片翻涌的惊涛骇浪似乎被强行压下了,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沉寂的黑色。
“咔哒。”
车门锁开了。
那一声轻响,像是一道赦令,也像是一道冰冷的休止符。
我像是得到了特赦的囚徒,用尽全身力气推开车门,几乎是跌撞着冲下了车。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吹在滚烫的脸上,却带不来丝毫清醒。我没有回头,不敢回头,只是用最快的速度,踉跄着冲向小区那扇老旧、象征着暂时安全的铁门。
身后,没有任何声音。没有引擎发动的声音,没有叫住我的声音。只有一片沉重得如同实质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冲进楼道,靠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抖得像一片风中的落叶。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失落。
他终究什么也没说。
没有质问,没有解释,没有承诺,也没有……爱。
只有那六个字,像冰冷的枷锁,沉重地套在了我的身上,也套在了我们之间。
“生下来。”
“我养。”
还有那最终归于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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