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谁啊?”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沉甸甸的,带着冰碴子般的冷硬和不加掩饰的质疑,每一个字都像小石子砸在地上。那眼神里的审视,仿佛要把我从头到脚剥开看个究竟。
后台彻底安静了。只剩下远处隐隐传来的前场观众入场时的喧哗,还有日光灯管持续不断的嗡嗡声,衬得这片寂静更加难熬。
时间像是被拉长了无数倍。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后背瞬间渗出的薄汗,黏在衬衫上。就在我喉咙发紧,准备硬着头皮做自我介绍时——
“九龄!”孟鹤堂的声音及时响起,带着惯有的圆融和恰到好处的责备,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他快步走过来,脸上堆起温和的笑容,巧妙地挡在了我和张九龄之间,“这是《人物志》的林记者,林溪!约好今天来做专访的,我跟你提过的。”他侧身,对我歉意地点点头,“林记者,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后台就这样,排练起来都较真儿,一点就着。”
张九龄的目光依旧锁在我脸上,那锐利的审视并未因孟鹤堂的话而完全消散。他眉头紧锁着,上上下下又扫了我一遍,仿佛在评估我这个突然闯入、还敢对他们的“艺术创作”指手画脚的不速之客的分量。那眼神里的冰霜,让后台本就不低的温度都似乎降了几度。
“哦。”半晌,他终于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单音节词,算是回应了孟鹤堂的介绍。然后,他不再看我,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充满火药味的对峙从未发生。他重新转向王九龙,语气依旧生硬,但那股子随时要爆发的戾气似乎被强行压下去了一点,只是声音里的烦躁像砂纸一样粗糙:“行,按你的想法,前置试试!开场三分钟!看看到底能不能响!不行再改回来!”他说完,一把抄起桌上那几张饱受蹂躏的稿纸,转身就往更衣室方向大步走去,黑色T恤的背影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脚步又急又重。
王九龙明显松了口气,对着张九龄的背影无奈地耸耸肩,又飞快地瞥了我一眼,眼神里混合着“谢了”和“你胆子真大”的复杂意味。他拿起自己的稿子,也追了过去:“得嘞!试试就试试!祖宗!”
一场后台风暴,似乎就这样被孟鹤堂的三言两语和我那句不知天高地厚的“建议”暂时按了下去,但空气里弥漫的那股紧绷感并未完全消散,像刚烧完的柴火堆,余烬还在暗自发烫。
孟鹤堂转向我,笑容依旧温和得体,带着点安抚的意味:“林记者,实在抱歉,让你看笑话了。他们俩就这脾气,艺术上较真儿,吵完就好了。来,这边请坐,我们聊聊?”他引我到旁边一张稍微整洁点的小圆桌旁。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有点过快的心跳,脸上也挤出职业化的笑容:“没关系,孟老师,艺术创作有碰撞很正常。能感受到大家对作品的认真。”我坐下,拿出录音笔和笔记本。秦霄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手脚麻利地给我倒了杯水。
采访开始了。孟鹤堂不愧是德云社的“交际花”,语言风趣幽默,分寸感极好,谈起自己的相声生涯、创作理念娓娓道来,刚才后台那点小插曲似乎已被他完美地翻篇。周九良偶尔补充几句,言简意赅,却总能切中要害。秦霄贤坐在稍远一点的小板凳上,抱着膝盖,听得一脸认真,偶尔插一句天真又有点无厘头的话,惹得孟鹤堂和周九良都忍不住笑。
采访进行到中途,需要补拍几张后台工作状态的照片。我站起身,端着相机,在孟鹤堂的陪同下在后台有限的空间里移动,寻找合适的角度。镜头扫过角落,捕捉到张九龄和王九龙已经坐在一起,头几乎凑到了一块儿,对着稿纸低声快速地交流着什么,刚才的剑拔弩张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注的、甚至可以说是默契的讨论状态。王九龙比划着,张九龄皱着眉听,不时点头或摇头。艺术的火花,或许真的需要碰撞才能产生?
拍了几张,我调整位置,想找个能拍到他们侧影的角度。刚后退两步,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是一条散落在地上的黑色话筒线!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我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想抓住什么,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完了!相机!我的第一反应是紧紧护住胸前的相机。预想中坚硬地板的撞击并未到来,一条结实有力的手臂猛地从斜后方伸过来,稳稳地箍住了我的腰!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把我捞了回来,后背重重地撞进一个温热而坚实的胸膛。
冲击力让两人都晃了一下才站稳。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汗水、须后水和某种干燥木质调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我。惊魂未定,我急促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看着点路!”一个低沉、带着明显不悦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近在咫尺。那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正是刚才那个充满火药味的源头。
我猛地抬头,撞进张九龄那双依旧没什么温度的眼睛里。他眉头紧锁,眼神里混杂着不耐烦和一丝……或许是刚睡醒被打扰的不爽?他扶在我腰间的手很稳,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布料灼烧着我的皮肤。这个姿势过于亲密了,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T恤下肌肉的硬度和起伏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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