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辞抱着她落下泪来，他呼吸急促的喘息着，整个人都因为剧烈的情绪而发着抖。
林青辞抱着死去的小女孩喃喃：“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知道能说什么，于是只好一直道歉。
可是他是没有错的，他们都没有错。
老妪见状步履蹒跚地走过来，她从林青辞怀里接过小女孩，脸上的绝望已经麻木了，她平静地说：“念念的娘亲是被村里的村民吃掉的，她爹拦住了那些扑过来的村民，后来也死了。”
“我带着念念躲进了山里，后来再出来的时候，村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剩下。”
“他们都死了。”
饿死的，病死的，被同类吃了的，被怪物吃了的……
最多的就是一夜之间消失的。
反正都死了，什么也没剩下。
“念念说的对，活下去还是会被吃掉。”老妪伸出苍老的手合上小孙女的眼睛，说：“不如不活。”
这样的世道，太苦了，不如不活。
“不如不活。”
老妪朝着林青辞和楼宴之拜了拜，然后抱着死去的孩子朝村子里走去。
她嘴里哼着沙哑的童谣，哄睡的歌谣在风雪中渐渐散了。
林青辞被楼宴之抱在怀里，他浑身都在抖，好像又回到了时婴死后的那段时光，那段痛苦惊惶的时光。
“对不起，对不起……”
这是林青辞第一次遇到求他不要救自己的人，对方还是那么小的一个小孩，她甚至都比姜棠她们还要小。
她说，不要救她。
“小辞，小辞不是你的错。”楼宴之紧紧地抱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安慰他：“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
“不是你的错，小辞，不是你的错……”
林青辞渐渐地平复下来，他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说：“我知道。”
“我只是在想，为什么雪一直不停，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一开始的人间，是那样热闹安宁的，怎么才没过多久，就成了这个样子？
楼宴之擦去他脸上的泪，说：“会好起来的。”
楼宴之说：“小辞，我向你保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我相信你。”林青辞呼出一口气，重新振作起来：“我们回玄天宗吧。”
“小辞，你，”楼宴之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林青辞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我没事，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即使难过，即使痛苦，他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楼宴之盯着他，牵住了他的手。
“我陪你一起。”
他永远陪在他身边。
永远不离开。
……
沈雾行从一片血腥之中爬出来，他身下是血淋淋的尸体，尸体肚子中间被撕开了一个洞，沈雾行就是从那洞中爬出来的。
他的骨骼血肉像是新生的枝丫一样抽条生长起来，没多久就抽条变回了原本的大小。
沈雾行浑身是血，像一朵染了血的白色莲花，透着妖异的艳丽。
那是司瞳影的尸体，四周还有几个护法和教徒的尸体。
沈雾行一直记着司瞳影惦记林青辞的账，所以在司瞳影重伤闭关之前，分了魂魄寄生在司瞳影的身上。
沈雾行的分魂特殊，司瞳影压根不会有任何的觉察。
寄生在司瞳影身上的分魂一直一直长，从司瞳影的肚子一点点吃上去，这时候就算司瞳影发现了不对也没有用了，因为沈雾行的分魂已经扎根在了他的神魂上，那寄生的分魂最后吃到司瞳影的心肝。
然后吃掉他的神魂，最后像是新生的种子一样顶开土壤，顶开司瞳影的肚皮爬出来。
沈雾行完成了新的蜕变，这些时日来，血影教的长老被他吃得七七八八，除此之外，教徒们每天都会去外界抓人呈上来给他，现在吃了司瞳影，他的修为也突破到了大乘中期。
沈雾行开心地笑了起来，那双雪色的重瞳剔透，白色的睫毛上挂着血珠。
更让他开心的，是他又嗅到了哥哥的气息。
自从上一次哥哥消失之后，沈雾行和外界的无数人一样一直在找他。
但也和那些人一样一无所获。
与此同时，楼宴之也不见了踪影。
于是沈雾行立马就明白了，他的哥哥被楼宴之带走藏起来了。
沈雾行的修为不如楼宴之，所以一直在疯狂进食疯狂的吞噬，吞噬是沈雾行天生就刻在骨子里的记忆。
等他成长起来，他甚至可以吞噬整个世界的所有生灵，可以吞噬山川日月……
沈雾行想，等到他找到哥哥，就杀了楼宴之把哥哥抢回来，然后吃掉所有敢觊觎哥哥的人，最后是整个世界所有生灵。
直到只剩下他和哥哥。
沈雾行朝着死不瞑目的司瞳影走过去，他光裸的赤脚染上粘稠的血，雪白的发也被血打湿了，发尾滴滴答答地流着血。
仿佛要在地上晕开无边无际的血色。
……
林青辞和楼宴之回了玄天宗。
短短三个月，玄天宗看上去又萧索了不少。
山上冷冷清清的，平时可以看到一群弟子星星一般散落在山道上，如今却是一个也见不到了。
公羊无双知道他们要回来，于是在玄天殿等着两人，他身后还站着抱着剑，一脸冰冷的上官道卿，以及有些憔悴的兰雪时和正坐在一头漆黑灵兽上打哈欠的子桑月。
公羊无双看向林青辞和楼宴之，他眼下一片青黑，但依旧温和地笑着说：“小师弟，青辞，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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